二人在石道弄了一身塵土，身上又帶著血跡，如今總算有了水，兩人在河邊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將一身狼狽稍微修整幹淨些。站起身來，肚子已經是餓得咕嚕嚕叫了。

    除了那日的兩個燒餅，以及後來段先生給的些許幹糧，他們再沒有吃過什像樣的食物，岑可宣摸著扁扁的肚子，忍不住聲嘀咕了一句“好餓啊。”

    寒越倒好，看也不看她，徑直上岸往林子走去，撥開叢林後，一轉眼就不見了，離去時連一句交代也沒有。

    岑可宣莫名其妙地盯著愈發深暗的樹林，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仍是不明所以。轉念一想，也許他要方便一下，不便與她聽。於是也不再多想，獨個兒彎下身子，沿著附近一圈地方尋找，撿來不少散落的樹枝，亂七八糟堆在一起後，試著生了半火，都沒有成功。

    從到大，她從未做過粗活，更未有過半分落魄經曆，眼下望著一堆高高的柴火，竟傻在原地，一點辦法也沒有。

    反正柴已經撿好了，讓他回來生火便是，又有什呢？她拍了拍手，這才坐回岸邊的石頭上，安安心心等了起來，結果等了好半，離去時還能依稀聽見的腳步聲，最後竟消失得毫無蹤跡了。岑可宣隻好換了個方向坐，不再對著水邊，而是一動不動地盯著黑漆漆的樹林看。

    色越來越暗淡，樹林成片的枝葉都快被她盯出花來了，那人仍舊沒有回來。

    難不成他就這走了？反正已經逃出虎口，自此各回各家？岑可宣腦子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雖有些不敢相信，聯想到那人獨來獨往的性格，卻愈發覺得有可能了。

    夜漸漸降臨，溪邊流水潺潺，溪水兩側卻是叢叢密林，沒有生火，四周開始變得昏暗，空氣也越發寒涼，岑可宣抱著自己的身子，心忐忐忑忑。

    “喂！”她緊張地衝著林子喊了兩聲，“你去哪了？”

    兩山之間，溪澗之上，除了徐徐風聲，唯有潺潺水流。

    “你到底去哪了？”她又聲重複了一句，聲音微弱得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了。

    這些她叫過他無數次，除了“喂”就是“你”，或者直接用動作和眼神示意，卻始終不願喊出寒越這個名字。她固執地不願意麵對事實，不願意去承認，她隱隱覺得，如果一旦承認他隻是寒越，那岑子非呢？那個叫岑子非的人，又去哪了？又是否自此消失了？

    一直毫無動靜的林子，終於響起了稀稀疏疏的聲音，岑可宣忙看過去，樹叢動了動，然後被撥開，緩緩走出來一個人，他正拂開茂密的樹枝，露出一張波瀾不驚的臉來，淩厲被抹去，便顯得瘦削沉寂了。

    他的衣服漆黑，眼睛也漆黑，連那冷冰冰的表情都與離去時一模一樣，隻是原本空蕩蕩的手上，此時多了一隻精瘦的野兔子。

    “去抓兔子怎不一聲，我以為你走了！”岑可宣抱怨了一句，可是喜色也同時上了眉梢，身子亦隨之站了起來。

    寒越仍舊秉持著一貫的沉默，什話也不，直接到她麵前伸出了手，下巴稍稍抬起，是一個索要的姿勢。他另一隻手拎著野兔子，略略看去已經斷了氣，灰色的皮毛上沾著些血跡，四肢和兩隻耳朵都垂著，似是被割斷了腿和喉嚨，還點點滴著血，乍看過去竟有些觸目驚心。

    岑可宣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終於摸出那柄隨身攜帶的匕首，問道：“是要這個嗎？”

    色已黑，借著月光，匕首上鑲嵌的珠寶更是流光溢彩，岑可宣雙手執起，拔出些許，便沁射出些許寒芒，“喏。”她將出鞘的匕首直接遞給了寒越，還不忘倒轉位置，柄對著他，刃對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