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無數種重逢的方式,她遇見了最為浪漫的一種。
心仿佛跌落地底又突然被拋至雲霄際,她在混亂中抓住了他的衣袖,握緊了這突然而至的唯一依靠,忘掉了所有的嘈雜和危險。午時的日光落在他的臉上,將白皙的麵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晃得她眼睛有些發疼。
——這帶給她刺痛的灼目光芒。
“真的是你……”她喃喃低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似雪,一如初見,隻是曾經凝結成冰的眸光,已經漸漸融化了,開始滲透出越來越多的暖意。他很快鬆開了摟在她腰間的手,後退一步後笑了起來,“抱歉。”他,話語間無端帶上了些疏離。
剛才還靠近的距離,居然瞬間就遠離了一分。
背後來往的行人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暗淡,失去了僅有的那點色彩。他從容且坦然地站在她麵前,嘴角稍稍上揚,那微笑劃出一個好看又清淺的弧度,似碎花落水時蕩開的波紋。
急速而行的馬車戛然而止,短暫的停滯後,車夫伸出頭往回看了看,喊道:“姑娘可還好?”岑可宣根本無心去回應他。那人奇怪地繼續打量著:圍觀的人群驚歎著散開了,從窗戶落下的姑娘被一位白衣公子接住,然後安然落地。
長長的街道上,那二人相對而立,互相凝視著對方,卻誰都沒有開口再話。
“奇怪的人。”他念叨了一句,確定沒有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索性折身繼續前行了。而岑可宣隻記得腰間突然鬆開的手,已經遠離了半分的人,還有那句不明所以的話。
“抱歉。”他竟然這樣。
揉摸著自己在窗口被硌到的手掌,她愣愣地望著多日不見的白莫寅,不明白他的歉疚從何而來。難道覺得方才片刻的接觸,冒犯她了嗎?可是他之前分明主動牽過她的手,主動擁抱過她。現在這話,又算是什?
細想起來,他一直都是維持著一定的距離,控製得很好,不遠,也不近,時而親密,又時而疏遠。每當兩人間的關係往一邊搖擺時,他便會及時收回,不讓它變得難以掌控,甚至越界。
酒館邊的那一次親吻,不過是個意外中的意外罷了。
他眼中已經帶上了笑,很是清淺的那種,宛若初春的微風,宛若冬季的暖陽,可是岑可宣無端生出了不安。
“為什……”你為什……會出現在這?
空氣浮動著陽光的味道,令所有的陰冷都散去了,她想起了離開前的那一晚,他在藤蔓纏繞的山洞抱著她離開,濕寒,陰冷,渾身發顫,連同心也是被冰封的。可是此刻,暖陽高照,他的目光平靜而寧和,仿佛什都不曾發生過。他的視線從她的臉緩緩落到了她混亂的衣裙,以及被劃傷的衣肩。
當瞥見到之前未洗淨的殘留血跡,他稍微皺了皺眉,那難得一見的笑容,便淡去了不少。抬頭朝樓上看去,一向冷言少語的扶桑人卻迅速把窗戶一關,消失不見了。
“混蛋!”岑可宣暗罵一聲。
白莫寅仍然望著頭頂緊閉的窗戶,不知在想些什,岑可宣卻率先心慌了,方才扶桑人脫衣後的畫麵突然就竄進了她的大腦。她生怕白莫寅誤會,竟忍不住主動解釋道:“我隻是在躲一個人,他……”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繼續。
寒越的事不能,撞見扶桑人光著膀子,所以被扔下來的事,又不想,那……該如何解釋,從何起呢?
“看來已經找過來了。”白莫寅自然而然地接了她的話,打斷了她的猶豫和顧慮。
話音落地時,他的目光也隨之落向遠處,岑可宣順著他的視線轉頭看去,一道身影已經一閃而至,淩厲的掌風直襲上來,隨著一聲仰大喊,“寒越,你若再不現身,這丫頭性命不保。”灰白的袍子帶起了路邊的塵土,刀柏峰灰褐色的眼眸收縮起來,推出右掌,內力全部聚集到了掌心。
段先生便死在這奪命無影掌下,一擊斃命。岑可宣聽懂了他的意圖,嚇得連退數步,差點摔倒,被身後的人扶住。
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白莫寅護著她單手接下了這掌,直麵對方的攻擊。
雙掌碰觸到的那一刻,強大的掌風在兩人間蔓延開來,又似海浪般一*四散開去,忽然而起的狂風吹起了兩人的衣擺,卷起地麵無數的塵埃。勁風拂過路旁並列的大樹,晃得樹葉“刷刷”作響,大片殘葉卷成一片,又嘩啦啦落地,散作了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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