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德慢慢睜大了眼睛,麵前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青年。
他的臉上好似是被人暴打了一頓,浮腫不說,還青一塊紫一塊的。
披散的頭發,被泥垢粘連在一起,變成一根根粗細不一的小辮。
看上去像是饑荒逃難的難民。
而且,他真的太瘦了。
裸露出來的皮膚上,能清晰的看到骨頭的印子。
相比起他瘦弱的身軀而言,他的肚子反倒顯得異常的鼓圓,仿佛在衣服下塞了一個皮球。
“是陸虎啊。”
吳天德凝神看著眼前這個青年,回憶了半天,才想起這是自己以前部下。
因勸誡自己施粥救人,被自己表麵欣然答應,卻暗中下令用觀音土將其活活撐死。
吳天德臉色先是一變,旋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大人,我肚子好痛啊!”
陸虎仰著腦袋,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夾雜著痛苦之色。
“你隻是東西吃太多了,隻要放出來,把肚子的東西放出來就好了……。”
吳天德點了點頭,一隻手緊緊地扣住陸虎,另一隻伸在袖子中一摸,一柄匕首就被拿了出來。
“來,讓大人幫你看看哪疼。”
黑暗之中,吳天德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如妖似魔。
他微微俯下身體,湊在陸虎耳邊說道。
陸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麵上痛苦更加明顯。
“不急,不急……馬上……馬上就不痛了。”
吳天德語氣和藹地不斷寬慰著陸虎。
手中的匕首卻是驟然深深的刺入了陸虎的腹部。
“死前就是個蠢貨,死後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吳天德眼眸中閃爍著比厲鬼還要惡毒的凶意。
手中的匕首在傷口中不斷攪動著,好似真的要將陸虎的肚子剖開一般。
那刀子上,不斷有血跡順著刀鋒滴落,將吳天德精美奢華的登雲靴沁成血紅色。
“嚎。”
陸虎的嘴巴張大,越張越大,嘴角撕裂,露出了森森的骨茬。
他腹部的傷口上,無數黑色的蟲子,就像是蛇一般蠕動了出來。
快速的順著匕首攀附而上,不一會兒便將吳天德的手臂覆蓋。
“生前我就能輕易捏死你,現在死了還敢出來作祟。”
吳天德絲毫不懼,持刀的右手手輕輕一震,銳利如劍的真氣噴薄而出,直接將黑色的蟲子全部被攪碎。
而後,匕首順勢突進。
在一陣血肉撕裂聲中,吳天德整條右手從陸虎的後背透體而出。
鮮血混合著大量的黑色蟲子跌落了下來。
“呃。”
就在一把甩開陸虎殘軀之際。
忽然之間,吳天德忽然按住了自己的喉嚨。
他臉色變得鐵青了起來,渾身濕漉漉的,拚命的向下滴水。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不知何時靜靜地站在他的後麵。
女子的身上不著片縷,黝黑的秀發上不斷淌下水滴。
吳天德回身看著眼前的女子,瞳孔一陣收縮,不由輕呼出聲。
“周玉蓮!?”
周玉蓮是被他看上直接強虜入府中的良家婦女,但不曾其性子異常剛烈。
在逃跑被發現後,暗自準備了一把簪子。
於吳天德欲行不軌之際,直接用簪子劃傷了一個吳天德的命根子。
吳天德很生氣,就命人把她浸了井中,活活給淹死。
緊接著,在吳天德恐懼的目光下。
因疾病而被焚火燒死的難民,施虐而死的姬妾侍女,含冤而死的囚犯……
在這幽暗深邃的屋子中,一個又一個因他而慘死的身影,向著吳天德的身上撲了過去。
吳天德眼神凶厲如鬼,手中匕首在真氣加持下,斬開一道道撲擊而來的身影。
可惜,因他而死的人太多太多,如潮水般蜂湧而上直接將其淹沒。
吳天德隻感覺自己好似一具有知覺的屍體,被無數蟲蟻不斷撕咬啃食著。
不一會兒。
他的身軀就東一塊西一塊的缺了不少零件。
但他依然可以活動,口中發出慘烈的求饒聲。
其實眼前的這些人,不過是虞明截取外界的怨恨之念,糅合吳天德記憶中影像化生出來的影子罷了。
屋內漆黑,吳天德的屍體幾乎看不出完整的形狀,橫躺在地上。
殘餘的一隻獨眼帶著絲絲解脫之意緩緩閉上。
可惜,在這虞明心靈演化的無間之界中,死亡並不代表著結束與解脫,而是新一輪輪回的開始,
吳天德將在無盡輪回中,受到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直到,魂飛魄散!
……
“篤篤篤。”
賈師爺機械的拿著木魚一下又一下的敲著,篤聲幽幽,他臉上的神情是麻木的。
一會兒,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了起來。
“若有罪業,我皆懺悔,若有功德,普皆回向,願斷惡修善、廣積陰德,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持戒念佛、求生淨土”
他念的是《功德祈福經》,寺廟中的大師告訴他,每日念誦千遍,他就能得到救贖,進入到淨土鄉。
他其實並不信佛,但多念兩句,總歸是好的。
念著經,他的眼神才有了幾分光彩,似乎又多了幾分動力。
賈師爺收起木魚站起身來,準備前去辦公。
忽的,一道陰影籠罩了他的身體,也遮住了油燈的光。
他一抬頭,卻發現是一個氣質超然的年輕人。
此人光是站在那,仿佛整個天地的中心都往那轉移。
一股廣大浩然地氣韻彌散開來。
賈師爺自醒來一直都渾渾噩噩的內心,忽然多了一絲難言的敬畏,似乎有些畏懼,又有些崇敬。
“你就是賈似誠?”
虞明的淡漠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旋即又挪了開來。
“您……您是?”
賈師爺被那無形的威嚴壓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虞明笑了笑,並不理會那有些忐忑的目光。
伸出背負在身後的右手,其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根四五尺長的哭喪棒。
他掂量了一下手感,覺得還挺順手。
“你……你要幹什?”
賈師爺瞬間意識到不好,轉身就要跑。
但他動作卻在瞬間遲緩了百千倍,簡直緩慢如蝸牛。
!
那木棍狠狠抽在了賈師爺的腦袋上,隻一下,陳長栓的腦袋就濺出了血花。
“啊……啊……”
賈師爺涕泗橫流,好似整個腦袋被撕裂般的痛苦,使得渾身都在顫抖。
被抽了那一棍子,他好似靈魂都被抽出了體外,整個意識都空白茫然了一瞬。
待恢複過來後,連忙連滾帶爬的逃離。
但不論他怎逃,那棍子總是能精準的抽在他身上。
棍子斷了一根,又換了一根。
而沒過半刻鍾,陳長栓就近乎陷入了昏迷,身體上到處都是血,呼吸變得若有若無。
哢嚓!
又一根棍子斷了。
虞明把手的棍子扔了,伸了一個懶腰。
以暴製暴是不好的。
但是……
真特的爽!
外界,府衙閣樓中。
轉眼間,吳天德麵容五官恢複了平靜。
但他的瞳孔呆滯,麵容發灰,仿佛生命氣息被一瞬間給掠走。
那中年道人雙目一睜,雙目中迸射出猶如實質的劍光。
屋內的牆壁、掛畫被一道道無形劍氣切割,出現了無數的裂口。
他伸手在邊上一抓,劍鞘被其提在了手中,整個人自樓中一躍而出。
元顧道人那宛若萬年冰山般,的冷硬神情,再添一層嚴肅之色。
竟然有人能夠當著他的麵,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吳天德,來人的實力簡直深不可測。
街道上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一道人影。
他仔細辨別著空氣中的氣機,但卻沒有任何發現。
四周也沒有留下任何有人來過的跡象。
仿佛那人是無形無質的幽魂,無依無憑,不著痕跡的遊蕩天地間。
元顧道人攥緊了手中劍鞘,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什人!”
忽然間,他好似察覺到了什,猛地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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