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一碗雲吞麵。”

    餛飩鋪的老板笑吟吟抬頭，嘴剛應了一聲，便對上了少女的眼睛，他微微一怔，開口道：“客人，又是您！”

    這女孩漂亮得格外出挑，是以他仍記得她的相貌，那日是同一個同樣英武的男子一起來，兩人剛吃了一半，忽然扔下錢就走了。

    今日隻有這女孩孤身一人，這姑娘換了一身月白底冷青色的衣裙，仍舊是容貌昳麗，然而神色間隱隱透著一股冷淡與疲憊，她一抬頭，眼神帶著淡淡的戾氣。

    老板心下略一忖度，笑著往她的雲吞多放了一枚雞蛋。

    “這人嘛，來來去去，自然是以緣分來定，緣分盡了，走了更好，姑娘日後還要會真正的有緣人呢。”

    桃盈千微微皺眉：“……什？”

    老板見她不願提及，倒也不說了。把雲吞麵放在這姑娘的麵前，就繼續回到鍋邊。

    那日那男子分明對這姑娘關心有加，眼神也是藏不住的喜愛，沒想到這才兩天，兩人就散了，還把這姑娘搞得如此魂不守舍，臉上神情仿佛與誰剛結了深仇大恨一樣。

    老板看著桃盈千纖細的背影，自己默默搖頭。

    桃盈千盯著自己的麵，微微皺眉，試圖想起一些東西。她看著周邊的環境，自己在心默默地複盤那一日的經曆。

    記憶在那巷口的小角落忽然閃出一點她忽略的片段。

    桃盈千開口道：“老板，你可還記得，最近這附近的居民，有沒有哪位貴人去世了，這幾日出殯？”

    此時正是晚上，花朝節的餘溫未消，金水河畔還十分熱鬧。老板聽了，不免覺得有些晦氣，但還是回答道：“去世？前幾日康賢莊倒是四處尋木匠打棺材，但是是哪位貴人走了，咱們也不知道。”

    桃盈千開口道：“前日晚上，我和親友在此吃麵，走之前，似乎瞧見遠遠的有一隊送葬人。按常理說，送葬當是正午最好，一更送葬，算怎回事……”

    老板臉色驟然一變，立刻轉了過去，不再說話。

    桃盈千淡淡盯著老板，看他神色慌張，心下有了點數，她站起來走了過去，將一錠五兩的白銀放在老板的案板上。

    麵攤老板瞳孔微微一顫，猶豫片刻，開口道：“我，我可沒瞧見過什一更送葬之人，隻是一更送葬這習俗，是扶風城幾百年前便有的，從扶風長大的，小時候多多少少都聽過這個故事。”

    桃盈千坐了下來，神色認真。

    “姑娘應該也聽說過……四百多年前，咱們扶風，是前朝舊都城，那時候扶風還叫帝都……”攤主壓低了聲音：“姑娘可知道前朝隕滅前那最後一場仗？”

    “我也是聽說書的當了故事講，聽說那最後一仗邪門得很，帝都的將士像是中了什蠱術，人吃人……那一仗結束以後，城中幸存的百姓，合力推舉了一位先生算了陰陽，最後選在一更十分，連夜將城的死人全部運了出去，送到了寒鴉城，在城外建了一座大陣，鎮壓麵的亡魂。這才平息了城的衝天怨氣。”

    桃盈千聽著，忽然想起了在天界聽送女姥姥講的那個故事，開口道：“當時帝都是不是有個女官，名叫施璃？”

    “對對對！那是另外一個故事，這個施璃的傳說呀，也是有好幾種說法，最多的，是說她請神下界，才為大周打了最後一場勝仗，保住了城的剩下的百姓。”

    桃盈千的腦子又開始疼，她用手指用力點著自己的太陽穴，咬牙繼續道：“前日夜，你當真什也沒看到？”

    小攤販的臉色已經煞白，開口道：“當然沒有！姑娘，你可不要嚇我啊。”

    小攤販的臉色已經煞白，開口道：“當然沒有！姑娘，你可不要嚇我啊。”

    桃盈千沉聲道：“沒事，別怕，也許是我眼花了。”

    小攤老板看了看天色，此刻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他忽然後背上帶了點涼意，看著這美貌女子涼氣森森的眼神，更加覺得渾身不舒服，不由得心想，幹脆今晚早些回家吧。

    他正準備將攤子先收一收，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下。

    攤主條件反射般叫了一聲，抬頭一看，是四五個家仆打扮的大漢。

    其中一個開口道：“老板，收攤啊？先別急，我家少爺想吃碗麵。”

    他向一旁看去，一個一身華服的公子此刻已經坐在了桃盈千木桌之前。

    老板心登時咯一下，這不是韓二少爺，今日怎碰上這個瘟神？此人模樣風流英俊，然而在扶風城是出了名的喜歡仗勢欺人，欺男霸女，平時還要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仗著自己家護國公府家世顯赫，恨不得將整個扶風城家世低微的美貌女子都占為己有。

    韓二少爺的折扇輕輕在他手中晃了晃，他打量了桃盈千幾眼。

    這姑娘衣著體麵，然而衣料談不上金貴，大抵是小門小戶家嬌養的小姐，方才在一旁已經聽到了老板與她的交談，這大概是個與心上人鬧了別扭的姑娘。

    如此美貌，那人倒真是不識貨。

    公子笑道：“姑娘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