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翔的生活如舊,遠在大洋彼岸的比賽和他似乎沒有任何關係。
幾天後,吉翔錯開手術時間去機場接沈院長和白處長回來。
如果是從前,吉翔不會去接機,但最近的一次感同身受悄悄改變了吉翔。
這是醫療的一部分,雖然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卻能改變效率。吉翔心,已經把這一部分認定為催化劑。
不過即便去了,吉翔也有些木訥,不知道該說什。
白處長看著青澀的吉翔,像是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滿臉微笑。
把沈院長送回去,白處長很幹脆的留下吉翔並且叫著劉主任去萉垟燒烤坐坐。
吉翔倒也不隱瞞,把最近給白處長打電話求援的那個患者的相關情況能說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白處長,您覺得呢?”
這些話竟然直接跟自己說,這讓白處長對吉翔刮目相看。
的確,吉翔問的有些不妥,但他既然這問,就是把自己當成人生導師,情況自然不同。
“孟慶非說的都是扯淡,他一個普通醫生,能知道多少事兒。所謂管中窺豹,可以形容孟慶非。”白處長微微一笑。
劉主任也笑了,位置不一樣,看到的事情自然不一樣。
“點串!”白處長也不著急,招呼萉垟的老板開始一路海點。
“去那麵吃不習慣,每次吃西餐我都想用筷子。”
“你當年在加拿大進修的時候還沒習慣?”劉主任問道。
“怎可能習慣,不說筷子,光是喝水就特別不習慣。在加拿大就習慣喝桶裝水了,沒學會別的。”白處長道。
“哦?”劉主任沒聽白處長說起過類似的事情。
當年白處長出國,回來後和劉誌一起擺弄扔下大半年的魔獸號,哪有時間說點國外的風土人情。
“去之前認為國外的飲用水標準那叫一個地道,可去了之後看,完全不是。”
劉主任笑吟吟的看著菜牌,這事兒他卻沒聽過。
“自來水說是能飲用,結果用杯子接完全是泡沫,跟放了洗衣服似的。我感覺喝一段時間能喝出內丹!”
內丹就是結石,吉翔知道這個梗。
吉翔微笑,聽著白處長說八卦。
等點完菜,白處長悠悠說道,“小吉你說的事兒,我給你舉個例子。我剛來上班的時候,殯葬業還和現在不一樣,南方有醫院停屍間在醫院,叫太平間,取義太太平平。咱們這麵不知道什時候把太平間給取消了。”
吉翔想起來劉主任給自己八卦當年太平間的事兒,並沒在意白處長說的太平間有或是沒有。
“那時候還有太平間,死者家屬要找人算良辰吉日,總是在一早7-9點的辰時。上班的時候一大堆家屬,還有吹拉彈唱、撒紙錢。院出麵溝通,人家直接一句——人都死了,風光大葬你們還管,就把所有的說法都懟了回去。
而且,國內講究的是死者為大,這時候說什都有問題。”
吉翔把自己代入,點了點頭,這種事兒的確很難管。
“小吉,我考你一道題。”白處長笑吟吟說道,“如果,你是醫務處長,你準備怎管。”
吉翔很快速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那時候的老醫務處長也不知道怎管,後來開會交流,學了一招。”
白處長賣了個小關子,卻並沒難為吉翔,隨即說道,“老醫務處長找到協政的一位大佬,你知道道教協會也在協政。”
吉翔微微錯愕,沒想到醫院太平間竟然和協政聯係起來。
“和道教協會的會長聯係過,以後道士們算出來的良辰吉日再也沒有辰時,於是醫院就清淨了不少。”
“……”
吉翔無語。
看樣子的確很複雜,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其實卻有內在聯係。
想要解決問題,沒有一定社會經驗的確無法做到。
這也就是省城,有道觀,有道士,還算“正規”。要是放在地方,找那些所謂的陰陽先生,應該沒這簡單。
不過吉翔轉念一想,哪怕是陰陽先生,白處長應該也有路數能找到他們。
而且經驗是一部分,社會地位是另外一部分。
類似於白處長打個電話就能把隔壁大學的教導主任召喚出來,這次是聯係協政,解決批八字、選擇良辰吉日的事兒。
吉翔想起這些亂糟糟的,就有些頭疼。
“小吉,這都是我們醫務處的活。”白處長不知道吉翔為什會想這多,他笑吟吟說道,“為臨床保駕護航。”
“哈!”吉翔笑出聲。
但轉念一想,白處長和那位感同身受中遇到的小矮胖子還是不一樣。
平時接觸中就能知道白處長這人的心思還是放在臨床上,如果遇到類似退費的問題,估計白處長早就把事情提前搞定。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名,大約就是這樣。
“小吉,你知道我們為什在萉垟燒烤吃?”劉誌劉主任問道。
“很多年了,熟悉了。”
“這是其一,再有就是開的所有店都被萉垟的丁老板給擠黃了。”
“???”
吉翔問號臉。
“這個商鋪是他自己的,老家那麵收的羊,成本壓到最低。前些年對麵有類似的燒烤店,但成本控製不住,你也知道醫院對麵商鋪的價錢被藥店都炒起來了。”
“他家這個店不大不小,藥店不要,所以自己拿來做生意挺好。”
見吉翔對做生意一點興趣都沒有,白處長笑著問道,“小吉,你知道為什醫院和協政有關係?”
“啊?!”吉翔沒聽懂。
“找到協政的道教協會的人就解決問題,你猜是怎聯係上的。”
這種八卦更加古舊,吉翔哪知道。
白處長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那還是我沒來醫院時候的事兒,當時附近農村忽然有很多人生病,來醫院檢查就有大問題,包括股骨頭壞死等等。”
“後來機緣巧合,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說起來,發現是一個農村人穿上道袍說自己是龍虎山出身的道士,寫的符籙用了大量獸用抗生素再加上地塞米鬆。”
“燒成灰喝下去,類似於靜點抗生素和激素。”
吉翔聽的目瞪口呆。
“你說說,一般小毛病在獸用抗生素和激素的作用下會怎樣?”
吉翔撓頭,的確。
“現在還有很多人來咱們這治療股骨頭壞死。”劉主任道,“都是當時燒符籙喝水喝出來的毛病。”
“那時候這亂。”吉翔撓頭。
“你以為現在就不亂?”白處長戲謔問道。
吉翔不知道該怎回答。
“不過跟你沒關係。”白處長放下從前的八卦,悠悠換了話題,“大誌,你沒去美國,沒看見哈弗醫學院兩家老板搶小吉的場麵。”
“什?!”劉主任一怔,“兩家老板搶小吉?”
“小吉不出國,沒辦法博士畢業。林九則的導師是華裔,叫唐成華,估計他們早就商量過,所以提出3個月讓小吉博士畢業的事兒。”
“結果,就被人搶上了。”
搶!
劉主任仔細品咂白處長說的這個字,心升出無限感慨。
那可是哈弗醫學院,全美排名第一,全球排名第二的存在。
吉翔在國內連碩士生都不是,哪怕附二院有帶教的職責,碩導、博導也不少,但包括白處長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敢像唐成華那操作。
劉誌劉主任有些羨慕吉翔。
他看向吉翔,眼神有些怪,很久後微微唏噓,“小吉,你這算是……”
“應該是打服了吧。”吉翔淡淡說道。
“!!!”
“!!!”
白處長和劉主任都怔了一下。
打服了?估計也就吉翔敢這說。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輕飄飄客氣幾句才是?
但轉念之間兩人都笑了,的確是打服了。
吉翔默默無聞的做著腎癌栓塞+切除的手術,手術量很大,可也隻有圈內人才能給出公允的評價。
而且這種評價沒什卵用,你一年做一萬台手術又能怎樣?有心人想要挑毛揀刺還不簡單。
可運動醫學領域吉翔手術做的不多,但卻都是頂級運動員接受的治療。
而且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運動醫學評價醫生水平相對更簡單直接——患者術後運動能力、競技水平有沒有改變,滑落多少,一目了然。
也是趙大力爭氣,要不然吉翔沒這快得到學界的認可。因為他恢複的好,所以才有了以後內馬爾、文班亞馬的故事。
尤其是白處長,一想到文班亞馬在球場上健步如飛的表現,心竟然有些小激動。
打服了,不光是運動員在球場上征服了所有人的心,吉翔的手術也把哈弗醫學院的博導征服。
“老白,小吉還是太年輕。”劉主任輕輕籲了口氣。
“你不知道,大誌。”白處長微笑,“梅爾茲醫生說有個研究所,小吉可以去當國際學者。”
“!!!”
“有歸國經驗,還是運動醫學領域的頂級專家給小吉背書,問題沒那大。哪怕小吉沒出過,有個頭銜也是好的。”
劉主任又迷茫,又唏噓。
自己之前擔心的那些事兒竟然在吉翔這什都不算,雲淡風輕的化為虛無。
而且吉翔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腎癌的治療上,運動醫學的手術隻是“隨便做做”而已。
“小吉,你這……”
“運氣好。”吉翔笑道。
“三個月。”白處長念叨著,“三個月後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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