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宣室殿,天子啟對郎中令周仁輕飄飄道出一語,便宣告了栗姬的死刑。
隻是不同於後世,以及如今漢室常規意義上的‘死刑’,栗姬的死法,無疑會體麵許多。
不出意外的話,最近幾日,坊間就將出現有關‘栗姬病重臥榻’的流言蜚語。
至多三五日,長樂宮便又會傳出消息:栗姬病重不治,暴斃而亡。
再之後,便當是劉德、劉淤兄弟二人收到消息,從封國晝夜星馳,奔赴母喪了。
對這一切,劉勝自然是一無所知。
準確的說:對於栗姬的這個結局,劉勝,早有心理準備。
但顯而易見的是:對於栗姬,劉勝即沒有出手挽救的意願,也沒有救下栗姬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此時的劉勝,也有事要忙······
·
“殿下;”
“都備好了。”
“隻是魏其侯、中大夫,先前並未曾遞上拜帖······”
“這······?”
太子宮,側殿。
看著眼前,已經準備妥當的迎客宴,又聽聞夏雀這稍帶遲疑的詢問聲,劉勝卻隻搖頭一笑。
“無妨。”
“備著便是。”
“表叔和袁大夫,肯定會來的······”
如是丟下一語,劉勝便自顧自走上前,在上首主位落座,靜靜等候起自己的客人來。
——今天,劉勝將在這太子宮側殿,也就是‘丙殿’,麵見前來向自己告罪的表叔竇嬰、中大夫袁盎二人。
倒也不是因為竇嬰、袁盎二人,不配被劉勝請入正殿;
而是因為這座太子宮的分布、格局,和未央、長樂兩宮內的殿室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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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劉勝正在居住的太子宮,其實就是太祖高皇帝劉邦立漢國祚至今,這五十多年的時間,漢家所建造的首座,也是唯一一座太子宮。
但這座太子宮的建造時間,卻是僅僅大約二十年前,也就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七年——當時的太子啟年滿十五,到了‘開府’的年紀時,先帝下令所建造。
在此之前,漢家的曆代皇帝,都不曾為自己的子嗣建造太子宮。
——太祖高皇帝劉邦駕崩時,儲君劉盈才十五歲,剛到開府的年紀;
但還沒等正式開府,劉邦便駕崩了,劉盈也直接住進了未央宮。
之後,孝惠劉盈僅在位七年便英年早逝,享年二十二歲;
劉盈駕崩時,皇庶長子劉恭更是年僅四歲,也並未被冊立為太子儲君。
別說是開府了,在這個醫學和巫術都還沒分家的時代,一個四歲的兒童,能不能活著長大都是個問題。
所以和父親劉盈一樣:漢家第三代皇帝劉恭,也同樣是直接住進了未央宮。
劉恭之後,就更不用多說了。
——在位短短四年,劉漢第一位兒皇帝,也就是後世人口中的‘前少帝’劉恭,便因為一句:吾未壯,壯則有變,而被祖母呂雉殘忍殺害。
劉恭之後,被呂雉扶上皇位的後少帝劉弘,也僅僅隻在位四年,甚至很有可能還沒滿十歲,便等來了呂太後駕崩的那天;
再之後,便是諸侯大臣共誅諸呂,後少帝被先廢後殺,代王劉入繼大統,是為:漢太宗孝文皇帝······
知道這些往事,再來看這座太子宮,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先太宗孝文皇帝,確實是漢家的第五位皇帝;
但先帝冊立的儲君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子啟,卻僅僅隻是漢家第二位儲君太子,以及首位擁有太子宮的儲君。
換而言之,劉勝這座太子宮,才剛建成二十年;
劉勝,也僅僅隻是這座太子宮的第二位主人。
“甲觀、畫堂、丙殿,後堂······”
“不請入丙殿,又能請去哪呢?”
自顧自發出一聲輕喃,左右閑來無事,劉勝便稍抬起頭,緩緩打量起四周。
作為先太宗孝文皇帝劉,為當時的太子啟、如今的天子啟所建造的宮殿,這座太子宮,通體都散發著極其鮮明的‘太宗遺風’。
——整座太子宮,占地也不過長寬各三十丈。
別說是和未央、長樂兩宮比了,就是比起天子啟居住的宣室殿,又或是竇太後居住的長信殿,這座太子宮的占地麵積,也隻是宣室殿的八分之一、長信殿的六分之一。
占地不大,宮內的建築自也就沒有多少了;
除去甲觀、畫堂、丙殿和後堂這四處主要建築,也就剩下位於東南角的東廚,以及位於太子宮西側的茅廁。
四處主要建築,各自也都算不上大。
甲觀,其實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書房,堆滿了各類書籍竹簡,基本就是劉勝的私人辦公室。
劉勝看個書、寫個信,或是想要安靜的思考一番,又或是和大哥劉彭祖、將來的屬官臣下商量一些事情,都可以在甲觀進行。
至於後堂,顧名思義,便是劉勝的住所,也就是低配版的寢殿——小到隻能稱之為‘堂’,而不能稱之為‘殿’的寢殿。
而丙殿,也就是先前,劉勝設立‘賣糧處’,以及今日準備迎接竇嬰、袁盎二人的側殿,則是供劉勝麵見來客的會客室。
最後的畫堂,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子宮正殿,就不是什時候都能用的了。
除非是非常正式的宴會,比如劉勝宴請屬官、臣下,或是哥哥們來長安時,受到了劉勝的宴請,否則,畫堂就不能啟用。
與此同時,即便是正式的宴會,畫堂啟用的頻率也不能太高。
畢竟正殿,就意味著一個宮殿群的門臉。
劉勝在自己的太子宮、在自己的正殿——畫堂連日設宴、作樂,傳出去也多少有些不合適。
就好比今天,登門的隻有竇嬰、袁盎二人,而且也並非是多正式的宴會,僅僅隻是這二人私下拜會劉勝,自然就不需要請二人,在‘太子宮正殿’——畫堂見麵了。
“嗯······”
“說起屬官~”
“少府怎拖了這久?”
稍皺著眉,在心中暗自將此事記下,劉勝便趕忙換上一副如沐春風的笑容,從坐上站起身來。
——客人,到了。
“表叔;”
“袁大夫。”
溫笑著站起身,待二人向自己先拱手行過禮,劉勝稍一回禮,便朝一旁的夏雀稍一擺手。
待二人麵帶羞愧的走上前,在夏雀的引領下坐下身,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劉勝那已逐漸有些變音的、少年所獨有的嗓音,便於上首響起。
“二位來的正好。”
“方才,我去宣室殿麵見父皇,又領了份差事。”
“——上次,是平抑關中的糧價;”
“這次,則是統一天下幣製······”
語帶平和的道出此語,劉勝麵上雖笑意依舊,望向席間二人的目光中,卻是悄然帶上了些許愁苦。
“平抑糧價,說難也難,但說簡單,也不過是‘賣糧’二字;”
“而錢幣的事,恐怕就要複雜很多了。”
“——不瞞二位:早在今年年初,給公侯們售賣平價糧時,我就曾發現錢幣錯亂的現象。”
“但當我找到父皇,以此事相問時,父皇卻告訴我說:關於錢的事,得等我真正住進太子宮,才有交給我辦的可能。”
“想來二位,應該也能明白,我漢家如今,究竟被各類雜錢,拖累到了怎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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