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外,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闌
太子劉勝的表現,自然也在整個朝野內外全神貫注的觀察之下,一點點得以顯露。
以至於,都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匈奴使團還沒離開,臨將、河間等宗親諸侯,都還沒離境回國的間隙,天子啟本就算不上好的身體狀況,隻愈發糟糕了起來······
“陛下······”
“陛下?”
···
“陛下~”
“——唔······”闌
春陀接連幾聲輕喚,才終是讓禦榻上的天子啟悠悠睜開雙眼;
目光渙散的看著天花板,愣了足足有好一會兒,才將目光緩慢移向身旁的春陀。
“朕······”
“呃······”
“朕睡了多久?”
“——稟陛下······”
“——一晝兩夜了······”闌
!
!
隻此一語,便惹得天子啟雙眼猛地瞪大!
下意識就要從榻上彈起身,卻頓覺一陣天旋地轉;
若非春陀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天子啟險些就要跌回榻上。
一手撐在春陀的手臂上,一手揉捏著額頭,神情頗有些猙獰的坐在榻沿;
自顧自調整了好一會兒,天子啟才終是語調陰沉道:“為何不喚醒朕?!”
“若是傳出去,還指不定要鬧出什亂子!”闌
“說不定眼下,就已經······”
三兩句話的功夫,天子啟便又覺太陽穴一陣猛跳,隻得再次皺起眉,將整個手掌蓋在額前。
好在春陀接下來的一番話,也總算是讓心緒雜陳的天子啟,稍稍安下心來。
“陛下,也不必太過擔憂。”
“昨日辰時,陛下昏睡不醒,老奴便已親自前去稟告太後。”
“待太醫把過脈,確定陛下隻是操勞過度,太後方行令朝野:陛下抱恙,恐要稍歇三兩日;”
“其餘諸般事務,太後,也都安排妥當了······”闌
春陀此言一出,天子啟麵上愁苦之色,才方肉眼可見的散去些許;
稍側抬起頭,寓意不明的看了春陀一眼,才似是放心,又許是無奈的發出一聲短歎。
“唉······”
“朕這身子骨啊······”
···
“去,稟奏母後,便說朕無恙。”
“再去喚太醫令。”闌
“——喏······”
應聲領命之後,春陀仍不忘稍走上前,將落在天子啟身側的薄毯重新披上天子啟的肩頭;
待春陀倒行離開殿內,天子啟才悠悠發出一聲長歎,目光雖仍望向殿門之外,但注意力,卻集中在了禦榻後側的帷帳之間······
“朕······”
“呼~”
“朕,還有幾年壽數?”
隻此輕飄飄一語,便使得碩大的宣室殿,好似被瞬間冰封般,氣氛猛地凝滯!闌
而在禦榻後方的帷帳之間,那總是以‘黑衣人’的打扮出現的人,卻滿麵哀苦的上前一步,緩緩跪倒在地。
“稟奏陛下。”
“過往這些年,陛下,實在是過於操勞政務······”
“若是能稍節於酒、色,再安心歇養一年半載,當還有轉圜的餘地;”
“隻是如今······”
聽聞那‘黑衣人’這番極其隱晦的話語,天子啟卻是灑然一笑,又在那病態慘白的麵龐之上,擠出一抹略顯扭曲的僵笑。
“由不得朕~”闌
“皇帝二字,又何曾能同‘歇養’二字扯上關聯?”
“——就連那秦王政,都是在皇位之上活活累死;”
“——神武如太祖高皇帝,也是在坐上皇位之後短短數年,便耗盡了全部壽數。”
“先帝更是弱冠而繼位,在位不過二十多年,便被這天下的重擔活活壓死······”
···
“唉~”
“皇帝,但凡不是個貪圖享樂、不問朝政的昏君,就不可能壽終正寢。”闌
“能有這三四十年壽數,已然是祖宗庇佑。”
“畢竟朕再怎昏聵、無能,也終還不是那二世胡亥?”
滿是惆悵的說著,天子啟還不忘戲謔的自嘲一番;
稍側回過身,見周仁露出一個淒苦的笑容,天子啟也隻似有所指的抬起手,再將手掌攤開。
“嗯?”
“如何?”
見天子啟這般架勢,周仁麵上那抹耗盡所有力氣,才艱難擠出的一抹笑容,便也隨之煙消雲散。闌
起身上前,再於天子啟的兩手手腕處先後搭過脈;
收回手,又哼哼唧唧沉吟許久,才從榻前起身,對天子啟沉沉一拱手。
“陛下,萬萬保重。”
“五年之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陛下如此年歲,又本就有舊疾纏身;”
“若不多加修養,隻怕就連這五年······”
“——唔~”闌
“——這樣啊······”
“——朕,知道了······”
輕描澹寫的道出一句‘朕知道了’,又隨意一擺手,將周仁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堵住;
待周仁欲言又止的低下頭去,於禦榻後方跪坐下身,天子啟也終是撐著身子,徹底轉過身去,背對殿門的方向,將甚至正對向了禦榻後的周仁。
也幾乎是在麵向周仁的那一瞬間,天子啟麵上的病態神容,便立時被一抹已近刻進骨子的嚴肅、莊重所取代。
“朕昏睡這兩日,朝野內外,都是什反應?”
“母後那邊,除了安排朝野內外的大小事務,還有沒有其他動作?”闌
“——比如,母後有沒有派什人,給梁王送去什書信、口諭之類?”
···
“朝野內外如何?”
“有沒有什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
“還有綺蘭殿那邊,和長陵田氏之間,有沒有什異常的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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