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哪不一樣了呢?
在丟下自己的忠告之後,劉舍並沒有再理會袁盎,而是將雙手環抱於腹前,正對向宮門方向微微閉上了雙眼。
——卯時未至,天都還沒亮,宮門內乃至宮牆外,都還亮著點點篝火。
不多時,宮門緩緩開啟,劉舍率先向前走去,百官公卿也本能的跟了上去,走進了未央宮。
今日朝儀,並不是大朝儀,亦或是朔望朝之類的大型朝會;
但即便如此,今日這場朝會,也還是引來了許多‘生麵孔’。
這是因為今天這場平平無奇的朝儀,卻根本不會出現哪怕一個平平無奇的話題。
今日這場朝儀的每一個議題,都是足以改變天下,乃至於宗廟、社稷,甚至是國運的大事······
·
“臣等,參見太皇太後、太後、陛下~”
既然是如此重大的朝儀,在天子勝還沒有加冠親政的當下,竇太皇太後、賈太後自然不會缺席。
隻是到場歸到場,究竟要幹涉這場朝儀到怎樣的程度,就全看劉勝的控場能力了。
——熬過這個冬天,等開了春,劉勝就要行冠禮;
最晚不超過夏五月,天子勝就將正式掌政。
就剩這半年多時間,竇太皇太後自樂得,也希望給劉勝一段適應期,順帶考驗一下劉勝的專業技能。
畢竟後世,哪怕是汽車駕照,都還有一年實習期不是?
“馬邑大捷,是我漢家自太祖高皇帝鼎立國祚以來,從不曾有過的大勝。”
“這,原本是喜事。”
“但馬邑一戰,我漢家傷、亡也不小,有許多忠臣義士為國捐軀,有許多農戶失去了頂梁柱。”
“這,就是讓人非常哀痛的事了······”
···
“先前,我這個瞎了眼的老嫗,並沒有想到這個讓人感到哀痛的事,隻困在了馬邑大捷的喜悅之中。”
“皇帝卻並沒有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
“皇帝,看到了我,乃至於滿朝公卿都沒有看到的東西,並且做出了妥善的安排。”
“這,才是馬邑大捷之後,我漢家真正的喜事······”
語調平和的開場白道出口,竇太後隻習慣性的伸出手,拉過身旁的劉勝,似是勉勵的輕輕拍了拍劉勝的手背。
劉勝含笑低頭客套之際,殿內百官公卿,自也是聞炫音而知雅意;
在竇太後、天子勝祖孫二人身上觀察片刻,便有那膽量大些的投機者站了出來。
“太仆臣袁盎,啟奏太皇太後。”
在那道身影走出班列時,殿內眾人大都還沒注意到,隻含笑望向禦榻之上,正親密互動的祖孫二人。
但在聽到袁盎這聲明亮的唱喏之後,眾人皆循聲投去目光,麵上也閃過各異的思緒。
便在這萬眾矚目之下,袁盎並沒有在意眾人各有深意的神容,隻大步走上前,規規矩矩躬身一禮。
“稟太皇太後。”
“——先孝景皇帝大行之際,曾留有遺詔一封。”
“詔曰:太子承繼大統,因年不及冠,暫不掌政,由太皇太後代行天子之權;待其及冠,再使其親政臨朝。”
“先孝景皇帝擬定這封遺詔時,太皇太後和朝中公卿都在場,遺詔也是由太皇太後親自掌管,並在先帝大行之後頒下。”
···
“臣愚鈍,不知是不是記錯了?”
“——陛下,似乎是生於太宗孝文皇帝前元十四年;於去年,也就是陛下新元元年秋,便已經年滿二十。”
“按照禮製,男子年二十行冠禮;按照漢律,民男年二十始傅。”
“陛下既然已經到了及冠之年,那按照先孝景皇帝的遺詔,就應當行加冠之禮,而後臨朝親政了······”
···
“臣不知此事,太皇太後是否有其他的考量,也不知道是不是臣記錯了陛下的誕辰;”
“隻是擔心太皇太後憂心於國事,無意漏忘了先孝景皇帝臨終前的囑托,這才鬥膽出身進言。”
“若臣此舉不夠妥當,萬請太皇太後恕罪······”
以一副‘我好怕說錯啊啊,但不說又實在不行’的為難神態,說出這段並不會為自己招致災禍的話語,袁盎便‘誠惶誠恐’的跪下身,靜靜等候起了竇太皇太後的最終裁決。
也果然不出袁盎,以及滿朝公卿大臣的預料:聽聞袁盎此番話語,竇太皇太後,根本沒有流露出絲毫不喜之色。
非但沒有不喜,反而還在辨認出袁盎的聲音之後,極盡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
“自太宗孝文皇帝之時,我這瞎老婆子的心思,就總是逃不過太仆這雙眼。”
“到如今,也還是如此啊······”
···
“——太仆說的沒錯。”
“按照先孝景皇帝臨終前的囑托,皇帝,確實到了加冠親政的年紀。”
“過往這些年,皇帝也證明了自己,是由掌朝執政的能力的。”
“一場馬邑大捷,更是打消了全天下人,對皇帝年幼繼位的疑慮。”
“其實,就算太仆不提,我也打算在今日和諸公議一議,皇帝的加冠禮該怎操辦。”
“太仆替我提了,倒也省去了我一番口舌······”
溫聲細語間,肯定了袁盎的提議正中自己下懷,又輕輕呼出一口氣,竇太皇太後便試探著轉過頭,大致看向西席的朝臣班列。
“皇帝的冠禮,是大事。”
“尤其還關係到皇帝臨朝親政,就更是關乎宗廟、社稷的事。”
“這件事,丞相、內史、少府、宗正、奉常五司一起辦,我和太後親自盯著。”
“時間,就定在春二月。”
“其他的,就由諸公商量著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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