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安康十一年六月六日,大明皇帝朱簡炎的專列抵達應天府。
江淮布政使大食親王朱靖垣帶領江淮省主要官員到皇家專用車站迎接。
簡單的儀式之後,朱簡炎在朱靖垣的陪同下,進入應天府紫禁城。
如果是皇帝正常來應天府,那下麵就直接住進乾清宮了。
太上皇朱仲梁也在這,朱簡炎也是帶著事情來的,所以直接去拜見了太上皇。
簡單的見禮打招呼之後,朱簡炎就讓隨從把自己帶來的資料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屏退了其他的隨從人員,爺仨開始了皇室內部會議。
朱簡炎上來就直接向朱仲梁抱怨:
“你小子的心可是真大啊!真的什事情都能想得出來!”
抱怨了兩句,朱簡炎又看向父親:
“您老也是慣著他,還想要幹這些天大的事兒,您老還跟著推波助瀾……”
朱仲梁吹了吹胡子:
“你不是也挺配合的嗎,這聲勢都已經造起來了。
“全天下的富戶都知道皇帝要造新宮殿了,搞得建築工人和建築材料都漲價了。
“別說這個了,讓我看看建部那些人都設計了些什吧……”
朱仲梁直接動手去巴拉朱簡炎帶來的東西。
朱靖垣陪著笑臉不說話,眼神也主要放在了那些東西上。
這爺孫倆就發現,最上麵放著的一遝文件,是最新的稅收改革的審議稿。
已經基本定稿了,如果皇帝沒有別的修改意見,朱批用印,讓刑部下發,就能生效了。
這兩份稅製改革,確實是比建新宮殿更重要。
爺孫倆馬上一人拿了一份翻看起來。
朱簡炎被父親反問,也直接不說話了,自己端杯子喝茶。
看到兩人翻看資料,朱簡炎隨口提了句:
“父皇,靖垣,你們兩個也看看,如果沒有意見我就簽發了。”
朱仲梁大致翻了一遍之後說:
“如果要問我的建議,那就是加大對偷稅、漏稅行為的查處力度。
“可以由東廠主導,成立一個專門的具有執行權的特勤機構,專門查辦偷逃稅款行為。
“並且,普遍基本免稅區間,既然是在一定期限內無犯罪,無偷逃稅款的基礎上給的。
“那就應該在發生類似事情的時候收回,而不是當時沒有查出來就行。
“比如說,一個人繼承家業之前,沒有被發現逃稅行為,獲得了免稅資格。
“但在那之後被發現了逃稅行為,無論是繼承發生之前還是之後,都應該追繳稅款。
“不能讓當事人形成逃過去就萬事大吉的心態。
“那個十年內的期限,也不應該隻是繼承之前,繼承之後也要繼續保持。
“至少也要保持十年內,都沒有發生新發生的偷逃稅款行為,才能徹底免於追回。
“我這麵說的都是實際發生時間。
“隻要是偷逃稅款行為,發生在繼承時間點前後十年以內。
“無論何時查出來的,都要追朔追繳。
“也就是有無限追訴期。”
朱簡炎聽著慢慢的點頭:
“父皇考慮的周全,那我回去就讓他們加上,靖垣你有什意見嗎?”
朱靖垣這邊也翻了一會兒,心中考慮的事情,與自己的父親和爺爺略有不同。
朱靖垣關注的點,一是這個新稅製的審議稿相比最初方案的改動。
免稅點下移了,同時免稅條件放寬了。
二是特殊減免的條件。
以五百萬銀鈔以上的最高級檔位為例,默認稅率是百分之四十,非常高。
但是按照基礎減免條件,當事人是十年內無犯罪和偷逃稅款記錄,就能直接減免一半。
稅率直接變成百分之二十了,這個條件非常的清晰,沒有什好說的。
再這之上,還有特殊減免條件。
經過布政使司以及禮部審查之後,根據數額和比例的多少,由禮部尚書、宗伯、皇帝批準,可以進一步減免和返還。
這個設置本身也沒有大問題。
但禮部審查的條件,以及審批的條件,都非常的模湖。
這其中就存在了很大的“人性化”處理的餘地。
說白了,就是很容易滋生腐敗。
與此同時,在大明的社會上,越是資產多的富貴人家,政治人脈多半也是也越好的。
最高級的那些近支宗室,都直接能跟皇帝見麵請求的。
也就是說,越是富貴人家,越能利用這種“人性化”規劃,為自己減免更多稅款。
這些人應該都覺得,自己有機會將最後這部分稅款也完全免掉。
這應該是也是目前這個版本的稅法能夠通過朝廷大臣和宗室、貴族們的認可的原因。
這個理所當然的邏輯,與前麵的降低免稅點的調整,實際上就是把征稅的主體,從最富貴階層向下平移了一段距離。
從最富貴階層最重,調整到了中上層最重。
那些最富貴的群體,有很大概率可以通過人脈和關係,得到完全免稅的機會。
傳統貴族,傳統多方布局的宗族,基本都有契合其地位的關係網。
反而是新型的商人家族,特別是那些快速富裕的“暴發戶”,可能就跟不上節奏了。
財富遠遠超過了起征點,又沒有足夠的人脈關係,去完成進一步的免稅申請。
他們可能才是遺產稅和贈予稅的實際的主要繳納群體。
同時也是觸發腐敗的關鍵群體。
沒有現有的關係,那就要花錢去走關係,花錢去跟傳統官僚建立關係。
這件事情可以說是非常的典型,展現了大明傳統社會的“傳統”。
大明的統治集團主體,是貴族與職業官僚組成的。
所以他們製定的稅法,肯定是對自己有利的。
他們本能的聯合針對的目標,還是新興的純商業家族。
他們自己很多也會經商,這也是他們會針對純商人的出發點之一。
如果按照目前的方案實施,這次的稅法改革,就英國遺產稅和資產稅的效果相反了。
那是英國的資產階級政府從傳統貴族手中搞錢的手段。
朱靖垣思前想後,提出了幾個自己的設想:
“父皇,兒臣以為,應該重點監督負責特殊免稅審批的官員的廉潔。
“這麵很容易產生腐敗,應該安排人員專門監督。
“同時,無論審查人員什級別,隻要是特殊免稅審批,最重都應該由父皇過目。
“必須經過父皇朱批許可,才能去辦退稅手續。
“父皇不批,那就不能退。
“同時,父皇可以讓東廠成立專門的機構,對所有提交額外退稅申請的家庭,展開全麵的偷逃稅款和犯罪行為調查。
“讓特殊退稅申請不那容易通過。
“甚至基本不可能通過。”
朱簡炎先是一愣,然後又慢慢點了點頭:
“靖垣說的有道理,確實應該把最重審批權抓在皇帝手。
“不過這是我組織辦理的稅法,我當然是要批一些的,在嚴格審查完成後。
“至於後人願不願意按照我的標準來審批,那我就管不了了……”
朱仲梁聽到這直接笑了:
“簡炎你小子也學壞了啊……”
朱靖垣的想法,其實是將額外申請的最重審批抓到皇帝手中。
同時用極端嚴格的額外退稅審查,甚至無賴式的留中不發,讓額外退稅名存實亡。
自己父親是理解了這個目的,但是表示自己會朝著這個目標去做,但不會完全不審批。
同時,讓自己後麵的皇帝假裝不喜歡他這個父輩立得的新法律。
所以不想老老實實的執行,甚至故意使絆子。
讓額外免稅額度名存實亡。
這個轉變過程就非常合理,隻要後麵的皇帝強硬一點,應該能相對順利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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