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青銅馬車也不知行了多久,那位老者依然坐在馬車上,看著前麵越來越近的那座黑壓壓的大城。
“大齊國的國都,望京,嗯,這城的氣勢倒是不小哇!”
這輛青銅馬車行在望京城外的官道上,按說這輛車的形製、式樣與這大齊國的馬車有很大的不同,在這路上顯得十分突兀、惹眼,但是官道上無論是行人還是車馬,對這輛馬車似乎視如不見。
不但如此,每當那輛青銅馬車駛近時,官道上熙攘的車馬似乎都無意的向路的一側一讓,待那青銅馬車通過後才恢複正常。這些無論是趕車的,還是坐車的,抑或是步下走路的竟都未察覺。
就連城門之處負責查驗行人的守城兵卒竟都看不見這青銅馬車一般,不約而同的各自相讓,那青銅馬車通過後然後才又重新開始攔問那些出城進城之人。
進城後這青銅馬車在望京街頭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放慢了速度,拐了幾個彎就進了一跳整潔肅靜的街道。
這條街道異常的幹淨,兩邊也不見做買賣的鋪戶,粉白高大的牆壁沿著街道兩邊延伸過去,顯然兩邊的牆院應該是什王公大臣或者富貴人家的府邸。這條街外麵的路上人來人往的熱鬧異常,但這條街道上連行人也沒有半個,看來要去的那戶人家已經在等候了,而且早已經命令門前淨街,正在專門等候這輛青銅馬車登門。
錢府,大齊國宰相錢江雲的府邸,正是這輛青銅馬車要去的地方。
錢府的大門早已開放,以宰相的權勢,平日也隻有皇帝下個詔書才能讓錢家大開中門,現在不僅中門大開,眼見著府內大院當中黑壓壓的站滿了人,幾乎都是素色的袍服,正在那靜靜的等候著。
不過以錢江雲的權勢地位,在這人群中竟不能站在首位。
人群最前麵,站著兩個人。
最前麵的是一個一身米色錦袍、略略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此人雖然站在錢府之中,但錢江雲這個宰相卻並不認識他。
後麵站著的是一位一身黑袍黑須,年近五旬,麵容清瘦的中年男子,這個黑袍之人論著是錢江雲的曾祖,乃是修行大宗五靈宗的一個煉氣弟子,早些年由於受了重傷,不得已從修行之處返回錢家。
錢江雲雖然是個宦海高手,但對修行方麵的事情所知並不多,本來這位曾祖就被他看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今日見自己的曾祖對那個莫名出現的米色袍服的人態度甚為謙恭,便知道此人定是個非凡之人,既不敢怠慢也不敢多問,隻在自己曾祖背後恭敬的守候著。
青銅馬車在相府的大門前一拐,便直直的進了相府,那老者依然端坐在馬車上,過門之時半點下車的意思都沒有。
“來了。”
就見錢江雲的那位曾祖見了馬上一撩衣袍前擺就跪了下去,錢江雲見了緊跟著也跪了下去,跪下之後向後瞄了一眼,就見黑壓壓的一大院子的人便全都跪倒了。
那米色袍服的人開始之時還隻是站在人前拱手向那馬車施禮,但是不知怎的,渾身一顫之後便馬上撩衣跪倒。
馬車停穩,老者從馬車上下來,走到這些跪伏的人麵前。
待他走近了,便聽那米色袍服的人開口說道:
“晚輩齊國田家田雙之見過前輩。田家得知五靈宗為錢宰相家主持甲選,晚輩是特來觀禮的。”
田家的人!怎錢家甲選,田家的人也來看熱鬧了,有意思,老者心中想到。
自己這次從宗門出來之前,門內就有人與自己說過,這齊國的田家勢力越來越大,似乎一些不該有的想法也冒了出來,做事情的手法有些難看了。
據說這大齊國內本來是有四塊甲選玉牌,可是還不到三百年的時間,現在就隻剩下錢家這一塊了,有些意思,就是有些心急了!
“嗯,田家真是有心了,請起吧。”
“多謝前輩。”
那米色袍服的人說完便起身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後麵跪著的那個黑袍中年人在這田雙之說話之時便偷眼去看那從馬車上下來的老者,看清那老者麵容後心中竟然略略一鬆,見那田家之人已經站起,黑袍之人忙跪在那朗聲說道:
“晚輩五靈宗九玄門下錢瘦麟見過湯師叔。”
說完,就在那連連的叩首。
沒想到在這居然還有人認得自己,竟然也是五靈宗門下的弟子,本來這湯姓老者打算讓一幹人等都起身,現在不由得好奇的看著那跪伏的黑袍人,問道:
“沒想到竟是五靈宗的弟子,你是九玄哪位師兄弟的門下呀?”
“晚輩愚魯,未曾被門內的前輩們收入門牆,隻在師門行走而已。”
“嗯”
湯老者點了點頭,不過他發現這個五靈弟子的麵上竟有一片灰敗之氣,便暗暗的用靈力探查了一番,然後就皺著眉問到:
“怎好端端的弄了一身的傷呢?”
這樣一問,那叫錢瘦麟的人麵上慘然,開口說道:
“晚輩外出公幹之時,被山中的精怪傷及根本,大道之行已經難有寸進,不得已去求門內的金長老,這才從宗門返回我錢家,隻想著既然修行無望了,這把骨頭日後還是進祖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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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老者聽完歎了口氣,點頭道:
“難為你了,起來吧,老夫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都起來吧。”
四下看了看又對那錢瘦麟說道:“老夫此次領了這個差事,有很多地方要去,你這也耽誤不得,既然你家已作了準備,那就開始吧。”
“是!”
(甲選)
每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才選一次,因此被稱為甲選。
甲選中被選上的孩子若是願意則會被帶走,日後能修成什樣子,那還真不好說。那些被帶走的孩子中有的過幾年就會被送回來,有的修了百十來年,不也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了嗎?
看看那個錢瘦麟,他傷在根本之處,樣貌看上去雖然五十上下,但若細看,他眉宇之間早已經老態呈現,隻不過並不醒目而已。要知道他已經是一百多歲的人了,近兩個甲子的苦修,最終還是一場空!
說起來他能逃得一命也算不錯了,多少修士外出之時路遇危險,從此就再無消息。
唉!修行,豈是那容易的!
這錢瘦麟若是不去宗門修行,說不得在這富貴之家也已是兒孫成群,坐享天倫之樂,就算此時早已故去,也算是不枉這人世一回,哪像現在這般愁苦。
想著這些,湯老者在錢家早已預備下的桌案後麵坐好,此時那田雙之和錢瘦麟侍立在兩側。隻有那宰相錢江雲在庭院當中指揮著家人。
看錢瘦麟臉上的恭謹和那錢江雲的殷勤,還有那滿院子錢家之人的肅穆,湯老者心中又是一歎,唉!像這樣有甲選玉牌的家族,到底還是能出一個被選上的孩子是好事呀!
想到這他又瞟了一眼侍立在側的田雙之,暗道,若是錢家此次沒有孩子被選中,想必田家當然是滿意的,聽說上一次甲選,這錢家就沒有人被選中,看這錢瘦麟的樣子也沒有多少年的壽數了,他若一死,這錢家隻怕撐不了多久。
真那樣的話,這齊國之內,還真就田家一家獨大了。
正想著,就見錢家待選的孩子們已經全部都在庭院中站在一起了,人數還真不少,粗略一數應該在四十個以上,一個個怯生生的站在那,不少還時不時回頭去人群中尋找自己的父母。
湯老者取出了一本簿子,翻到一頁,正要抬頭說話,就見錢瘦麟上前恭敬的用雙手呈上一麵玉牌。
湯老者取過那玉牌,驗看了上麵的紋路,然後又在印泥中一按便把它印在簿子上,將那玉牌還給錢瘦麟,說道:
“開始吧”
第一個上來的是一個小丫頭,六七歲的年紀,長得倒是伶俐,隻不過今日錢家的大陣仗似乎將這小丫頭嚇住了,跪在湯老者麵前,那小丫頭顯得不知所措。
“快給仙師請安。”錢江雲見了在一旁說道。
“給仙師請安。”那小丫頭聽了忙有跪伏下去。
湯老者點了點頭,便將手一伸,手中便無中生有的多出一柄白膩溫潤的如意來,他把那如意遞給那小丫頭,說道:
“來,握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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