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長生殿……(5K大章)
飛羽仙宮。
寶象國、攬月國等各種國度的人物風情。
以及各種層出不窮的體質。
包括蝶鳳體歐陽盼安的際遇等等。
徐行雖沒有注意修飾一些言辭,但以他的學識,說的這些故事,卻也像說書人說書一樣,講的有滋有味,跌宕起伏,簡單幾句就勾勒出了一個修行大世。
“想不到歐陽小姐竟然也和你一樣去求仙了。”
“那時還是崇明帝在位,我和歐陽兄是好友,有一次去拜訪他家,聽到傳聞說歐陽家的小姐不見了,就有心打聽了一些……”
“沒曾想,歐陽兄也瞞了我。”
蘇學士搖了搖頭,神色隱隱有些失落。
想及此,他雖意興闌珊,但詩興卻大發。於是將茶盞的茶水駢指汲出,在八仙桌上寫道: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
“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草色全經細雨濕,花枝欲動春風寒。”
“世事浮雲何足問,不如高臥且加餐。”
蘇學士寫完詩後,一甩心中垂喪,他對店家小二大呼幾聲,要了一盤牛雜碎和一盤紅燒肘子。
不寫詩詞,是不為權貴寫。
不再將詩詞這科舉正途視作牟利的手段。
他這等文豪,出口成章,不需要刻意去做詩,就能隨意妙手得文章。
此時他在八仙桌上,以茶水作詩,是將徐行視作了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德帝,那等權貴之流。所以這詩,寫的自然,臉上一點也沒有赧然。
“歐陽宰執,到底當官久了。”
徐行見此,搖了搖頭。
歐陽盼安比他早入飛羽仙宮三年多的時間。也就是他剛占領關西道不久,歐陽盼安就被飛羽仙宮的接渡使帶走,入了宗門。
而一個大活人平白消失……。
蘇學士和歐陽叔達又是密友,兩人是忘年之久,蘇學士與歐陽盼安也是認識的。見歐陽盼安失蹤,蘇學士自然要過問幾句。
不料,歐陽叔達騙了蘇學士一次。
按照飛羽仙宮的規定,歐陽叔達所為,固然情有可原。可蘇學士和歐陽叔達相交多年,被輕易蒙騙,心中失落亦是在所難免的。
“徐大人……”
“我這個侄女本性不壞。你對她多包涵一些。我記得,她在十六歲的時候,就說過一句話,戰亂嫁將軍,盛世嫁文士。也算是個奇女子。”
詩詞隨著茶水的幹涸,消失不見。
蘇學士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寫詩後可能給歐陽家留的後患,連忙補了一句,以圖拉回徐行對歐陽家的感官。
到底是世交。
帝王一念,就可能使歐陽家的仕途從此在天德一朝告終。
而以如今徐行的在飛羽仙宮的地位,哪怕隻是隨意表一個態,稍有一些傾向,就足以使歐陽盼安的日子步步難行。
這等事非什天方夜譚。
上位者的喜惡,致使下位者家破人亡的例子並不罕見。
他盡管內心對歐陽叔達瞞他不滿,卻也不想歐陽家的後輩,還有歐陽盼安因這點事情受到牽連。
“是個奇女子。”
徐行點頭,讚歎一句。
說話間。
茶館小二端著紅木漆盤,上了蘇學士叫的一盤牛雜碎,以及一盤紅燒肘子。這兩道菜都是硬菜。牛雜碎上鋪了一層辣椒重料,而紅燒肘子亦是燉得軟爛,盤底子澆了一大勺勾的芡,又撒了一些紅白絲。
二人開始吃飯。
固然食五穀雜糧會影響自己的修行,可僅是一頓,就無傷大雅了。
修行忌的是,日日食凡物,影響自己修煉。
日上響午。
約莫吃了一刻鍾左右。
兩盤葷菜,還有一壺靈茶,盡皆入了二人肚中。
“店家……”
“算賬咯。”
蘇學士從袖口取出一根黃銅剔牙棒,右腿搭在長條板凳上。和街頭的癩子很是相似,一點也不像是名譽滿天下的大文豪。
“請徐大人吃一頓飯的錢,我蘇某人還是能掏的出的。”
“在監獄中,你請了我數頓飯。”
“一飯之恩,我已經報了,可不想再欠了。”
“當然,朝堂巡夜司給我這說書人塞的錢,算不上欠的錢。畢竟我也給你編了故事,吹噓了你一陣,有勞有得。”
眼見徐行準備起身掏錢付賬,蘇學士叫住徐行。
他從腰帶取下了一個褐色錢袋。
這褐色錢袋拳頭大小,袋子口紮得緊實,麵鼓鼓囊囊。然後蘇學士拎著錢袋口子,晃了一下,示意自己有錢。
銅錢相碰,脆聲若銀鈴。
“不欠了!”
徐行點頭,他起身,對蘇學士抱拳作揖,然後大步離開茶館。
兩人相交是因為一頓飯。
而友盡……。
亦應該是一頓飯。
這次凡俗相見,隻是一次偶遇。按理說,不管是皇帝,還是仙人,都不會路過坊市口,聽一個說書人的胡謅亂語。
神京的夏雨。
不知何時而來,起先是一些牛毛般的細雨,可還未等上幾息,雨水便劈啪的打在了青石板街道上。厲風驟雨不絕。
茶館的簷外掛上了雨簾。
疾風一吹,舞動若銀蛇。
天色發黃發暗,徐行腳步停在道旁一間木構三層的樓簷上。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被無形的氣罩擋住,然後匯聚成水流,順著屋頂瓦楞匯聚的水流一同流入街邊的渠道。
不久,蘇學士一手用大袖擋著雨,一手提著用竹杖串起來的“說書”幡旗,急匆匆的從茶館跑了出來。
然而路邊的雨太大。
他擋了沒多久,渾身就被淋濕的不成樣子。
索性他也不擋雨了,手握竹杖一步步的踽踽緩行。
此處街巷乃是繁華市井,路上的青石板早被百姓腳底板蹭磨的光滑。一下雨,就更濕滑了。待走了一小會,蘇學士直接一個不慎,屁股騰空摔倒在地。
“世人號我詩中仙……”
“我笑他人看不穿。”
“重口重鹽重辛料,肘子肥雞牛雜碎。”
蘇學士發癲大笑,語無倫次。
雷聲轟鳴不絕。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隨閃電而走的,還有一道遁光。
……
……
神京,皇宮。
長生殿。
宮外天色暗啞,宮內卻燈火通明。
走廊處,點著一排排的長明燈。
處理完政務的趙芸娘,乘坐鳳駕,不顧宮人勸阻,來到了長生殿。
“娘娘……”
“左右也不差這一天的功夫。”
“陛下要是知道了娘娘,也會心疼娘娘,而不是去責怪娘娘。娘娘忙於政務,又要每日來這長生殿內為陛下祈福……,時間久了,娘娘你的身子骨,也會吃不消的。”
伴在鳳駕旁的,不是旁人,而是趙芸娘以前的心腹仆人秀蘭。
在趙芸娘被冊封為皇後之後,秀蘭地位亦隨之水漲船高,先是成為了坤華宮的管事,三品的女官。後來在趙芸娘的攝政後,秀蘭亦成為了後宮的大管事,官位為二品內司,此職位可比朝中的各部尚書。
“走廊濕滑,萬一……”
秀蘭揭開鳳駕窗簾,又勸了一句。
“不用多說。”
鳳攆端坐的趙芸娘,姿態雍容華貴,鳳眸間比以前多了一絲威嚴。她語聲輕慢,從中聽不出什情緒。可這番話後,在旁的女官們卻紛紛垂下了螓首,不敢多言,隻是靜默的跟隨鳳攆,朝長生殿方向走去。
天德三年,天德帝告恙稱病不見百官。
隨後,在天德四年,趙芸娘命工匠開辟皇宮西北邊角修築了一座宮殿,賜其名為長生殿。殿名,顧名思義,就是為了讓天德帝長生不死,永世留在人間。
長生殿內分多重殿宇,供奉不同的神佛。
以此為天德帝祈福。
不久後,鳳攆停在了長生殿外。
一名名宮女魚貫而入,點燃了長生殿各重殿宇的蠟燭。漆黑的長生殿,不消片刻,燈光直衝雲霄,照亮了大半皇宮的宮牆。
“陛下……”
“芸娘來看你了。”
入殿,趙芸娘屏退了身邊女官、宮女,隻留了秀蘭一人在側。她跪在一麵香案前的蒲團上,鳳眸含淚,訴說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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