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吞噬著光線,沒有一絲一縷能夠躲開它的強大吸引力,任何試圖逃脫的行為,都隻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
許可夫的劍近了。
西德斯踏前一步,擋在焰發少女身前,身上的鎧甲在許可夫靠近的第一時間就被剝離脫落。
【虛境領土】
他的腳下化作虛空周淵的土地,被召喚而來的虛空位麵短暫地落在此方世界,但很快就在黑洞的拉扯下被剝奪吞沒,許可夫隻是提起利刃,踏碎虛空和延伸出的觸須阻攔,輕飄飄地一劍當頭劈下。
嗤——
沒有任何阻礙,黑洞劍從西德斯的左肩到右腰之際劃過,西德斯的身軀便沿著這道斬切的軌跡分為兩截。
“結束了。”
許可夫冷笑,提劍朝著焰發少女走去:
“如果這就是你的全部實力,那你注定將被曆史的塵埃埋葬——是時候,把你從【主宰】係的神壇上拖下來了。”
啪!
“喂,掛逼。”
血染的大手抓住許可夫的肩膀,他微微錯愕,停住腳步,轉頭看去——西德斯五指緊扣,攀著許可夫直立起來,虛空中彈出觸須,將他被斬開的身軀強行連接在一起,他咧著嘴,朝許可夫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我還……沒允許自己死去呢!”
許可夫瞥了一眼焰發少女,後者正端起雙手,身上源源不斷釋放出粉藍交織的線條,那正是【救贖】係特色的生命連線,將她和西德斯緊密連接在一起。
“哦,【死亡抗拒】,這一招,確實是沒辦法殺掉。”
許可夫自顧自地解說了一句,陡然轉回身,一劍斬斷西德斯的臂膀:
“拒絕死亡又如何!把你肢解就是了!”
刺啦——
西德斯手臂斷裂,不等落地,立刻就被虛空中彈出的觸須一把拉扯回來,虛空的連接遠比神經更快速,他五指攥拳,朝著許可夫臉上悍然打去!
【強力】
鐺!
許可夫的臉龐覆蓋上一層漆黑的強相互作用力材料,虛空的能量根本無法穿透。他提起黑洞劍,輕飄飄地連續揮斬,磅的重力天體仿佛牽引著西德斯往他的劍刃上撞去。
不可躲避。
“左臂。”
嗤!
西德斯左臂被幹脆地斬去,這次連修複都來不及,直接讓黑洞吞噬蒸發。
許可夫踹中西德斯胸口,提劍一撩。
哧!
“右臂。”
西德斯失去雙臂,強行開啟霸體,才不至於失去重心,但就是這短促的瞬間,西德斯心頭猛然一跳。
“不行——”
他抬頭看去,隻見許可夫轉身擰腰,一劍將背後襲來的焰發少女梟首,黑洞的引力瞬間擴散,將其直接拉攏至身前:
“Checkmate.(將死)”
“放開她!”
西德斯瞬間踏破虛空而來,腳底爆燃起紫色烈焰,飛起一腳砸向許可夫。
“謔哦?失去了雙臂,居然還敢衝上來。”
許可夫微微歪頭,左手提起焰發少女,當做流星錘一般直接砸向西德斯。
“那這樣又如何呢?”
西德斯瞳孔一縮,立刻住攻擊,挑起的足尖在焰發少女麵前生生止住。
“懦弱!”
下一刻,許可夫將少女從中斬開,獰笑著一劍刺入西德斯的胸膛。
噗。
西德斯胸膛被貫穿,許可夫腕子微微發力,便將其騰空挑起來,他摩挲著下巴,玩味地說道:
“無聊的感情戲到此為止了,這全都是因為你,你若是能更冷血一點,說不定還有機會……傷到我。”
“呃……啊……呼……”
雙臂盡失的西德斯低垂著頭顱,胸口不斷地迸射出碎片狀的神血,如同金色的雨滴一般,但剛剛離體,便在黑洞的劍刃不斷旋轉之下盡數吞噬。
到了這時,許可夫突然感受到一股無趣。
是的,無趣。
外掛參數開滿的情況下,【星降師】的力量被完全解放,原本作為派生技能,根本不能維持如此之久的黑洞劍,如今都變成了他的普通攻擊。
如果說,麵對此前還是【教皇】的自己,他們還能夠靠著經驗和技術彌補。
那現在,在手握黑洞的【星降師】完全體麵前,根本無人能擋!
“原來無敵,是這無趣啊。”
許可夫悠悠說道。
這並非什狂妄之語,而是發自內心、真情實感的流露。
幾個賽季,不斷努力的結果,如今唾手可得——這種輕鬆得到一切的過程,讓許可夫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
就好像,他此前的一切努力,一切奮鬥,一切口頭上所說的“對遊戲的熱愛”,伴隨著外掛力量全部開啟,都沒有了意義。
無趣。
伴隨著西德斯的力量和生命被黑洞劍不斷汲取,西德斯也變得愈發羸弱,身形枯槁,鎧甲支離破碎。
許可夫望著無法抵抗的西德斯,心中變得無比浮躁。
“如果這就是遊戲的極限的話,那這種遊戲玩著真沒意思,不如退了算了——”
許可夫嘀咕了一句。
——不對!
他猛然意識到不對勁。
“我怎會突然覺得,有退遊戲的想法,開什玩笑——這要是敢退遊戲,萊安定可不會放過我。”
噗嗤。
就在這時,虛空中傳來了一聲恥笑。
“——你?”
許可夫看向劍身上的西德斯,一挑眉頭:
“你笑什?那女人隻剩最後一條命,你也遲早會被黑洞劍的力量抽幹,就連靈魂都會一同化為我所用,事到如今,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不……,我隻是,覺得你怪可憐的。”
西德斯幹笑了一聲:
“口口聲聲說自己對遊戲有多熱愛,結果遇到廠商還得跪下來當狗——這樣一看,你口中的熱愛,就跟你的尊嚴一樣廉價啊。”
“閉嘴!你懂個屁!萊安定生我育我,你們這群反叛之人對萊安定拔刀相見,實為不忠不孝,有何臉麵說此話?”
許可夫一轉劍柄,黑洞劍轉動的速度驟然加快,他一手捏起西德斯的下巴,質問道:
“你對我做了什,為什剛剛我會有退遊的念頭?”
“我說了,【虛空】是最克製【星降師】的道途,沒有之一。”
西德斯隻是說道:
“我對星降術的理解,遠在你之上。這種依靠磨練、鑽研、學習、和同伴不斷交流,不斷去蕪存菁的過程,才是遊戲最本質的快樂所在。”
“你這種開掛的,一輩子無法理解,更無法明白,這其中對個人能力提高的意義。”
“你必須輸過,被欺負過,蒙受苦難,但從未被打敗,隻有一次次從失落和敗亡中再度崛起,你才能認清自己對這事業的熱愛。”
西德斯提起頭顱,昏黃的眼球逐漸變得清晰:
“我曾經作為萊安定和星淵意誌欽選的勇者,以種子的名義播撒於此,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希望我成為混亂和統治的根源,引導星淵走向殖民化的道路。”
胸口刺入的黑洞劍刃不斷吞噬他的力量,卻也因此,讓屬於虛空的部分滲透進了許可夫的體內。
“但隨後一連串波折,讓我被剝奪了一切,在虛空中,我受盡屈辱,沒有了任何未來預見的幫助,我才意識到,原來所謂的精英如此可笑,不過是一群掌握了先進信息資源,自身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和天賦”
許可夫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但他根本不理解,虛空到底是什。就算開了掛,他也無法超前於遊戲版本內容。
“為了活命,我皈依了虛空,為了提高實力,我蹂躪芸芸眾生,為了向他複仇,奪回所謂的‘勇者’名號,多少人因我而死去。多久之後我才明白,當你生於底層之時,什家國情懷宏大敘事都與你無關,在這無盡星淵,要想違逆命運,隻有一條遍布肮髒和血腥的篡權之路可走。”
“於是,我也成為了一個暴君,一個同樣肮髒篡權的暴君。”
“——而這樣的我,最終被一個炮灰打倒、擊敗、兼並,也是理所當然的。”
西德斯緩緩抬起手,主動握住許可夫的劍刃,任由自己的身體加速被黑洞撕裂吞噬,僅靠著對虛空的連接,持續在對方體內完成一係列操縱。
“我並不因此憎恨李澳茲,恰恰相反,是他明知道,我這除了‘星淵之種’身份以外就別無所有,卻依舊願意接納我、容許我存續、與我融為一體。”
“這便是,他留給我的救贖之道。”
西德斯的臉龐被黑洞的引力扭曲,外甲剝裂脫落,如光一般的身軀被不斷抽離,祂卻發出了釋懷的笑聲:
“你應該好好見證一下,暴君的仁慈吧。”
“羅吧嗦的,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鳥語——呃!”
許可夫的話剛出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仰起頭,手中的黑洞劍不住顫抖,最終跌落在地,黑洞的利刃撕開寰宇時空,數百道時間線在此迎來了終結。
“呃——哦唔!呃呃——這他媽,是怎回事?”
許可夫抬起雙手,身上不斷地滲透出粉藍色的絲線:
“【救贖】道途的生命之鏈?不,比那更強大純粹,不是傷害和負麵的技能,而是在之餘——莫非?!”
啪!
許可夫的眼球被一根手指擠開,他仰著頭,張開大口,一根手臂從喉嚨間直接挺出!
“嗚呃——”
許可夫的身體陷入一陣震顫,體內的一切神經都被纏上救贖之力,此時此刻,他立刻意識到了一個瘋狂的可能:
——李澳茲,在他的體內重生了。
“玩家的複活機製,是建立在《萊安定醫療協議》之上的。理論上,隻要【救贖】玩家布置好了複活裝置和信標,就能夠讓玩家複活。”
許可夫猛然意識到:
剛剛焰發少女和西德斯不斷地毆打,並不是無意義的。
他們一直在往自己的體內,植入救贖之力,埋下複活信標。
為了瞞過自己,在近戰中幾乎沒有失手的李澳茲,還故意讓自己殺了兩遍。
而西德斯這個家夥,更是幹脆以身體被吞噬為代價,不斷地用虛空之力滲透自己,以隔絕他的道途和身體的聯係。
“你們——兩個——瘋子!”
許可夫不斷地試圖控製身體,可在西德斯的虛空之力滲透下,他就連釋放奧能都做不到。
——虛空,是最為克製【星降師】的道途。】
他沒有騙人。
許可夫的身上不斷地生長出李澳茲的身體部件和器官,這不是傷害,即便是係統和身體也隻是把這當做正在治愈,導致的生命力過強而已。
畢竟,生命本身是沒有意識的,它隻會不斷生長,哪怕因此殺死掉宿主也無所謂。
西德斯的身形重重跌落在深淵之中,祂歪著頭,看向手邊那被斬斷切開的時間維度。
…………………………
“誒喲,真麻煩,又掉線了。”
昏暗的視界逐漸消退,李茲一邊歎氣,一邊下意識揉了揉額頭,口中嘀咕抱怨著:
“早知道我就該從這破地方搬出去,跟工作室一起用專門線路搞直播,出租屋的寬帶實在不穩定,每次直播人數過十萬就頻繁波動。”
…………………………
“我說阿真,你到底還要在【星降師】上投入多少精力?平時不去社交也就算了,這個冷門職業已經沒多少人玩了,職業比賽也上不去,以你的能力和粉絲純度,開個熱門職業的賬號,熱度不早就起飛了?幹嘛要堅持下去。”
“這個嘛……總有人會選擇這職業的,也得有人給那些熱愛【星降師】職業的玩家們提供教學和引導,當他們被外人欺負的時候,得有個大哥站出來替他們發聲才行。”
“說實話。”
“我就是喜歡這個職業!《星淵》雖然很好玩,但【星降師】是最好玩的,我喜歡這個職業的特色,熱愛這個職業的操作,我想把它帶到更高的地方,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職業的魅力,加入我們。”
“你們說我成就了【星降師】的絕活,那何嚐不是這個職業成就了我呢?”
“再說了,玩遊戲,本來就是一件雙向奔赴的快樂吧?為什還要爭個三六九等,好像玩什就比別人高貴了一樣。”
“你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要不要試試看這個主播大賽?跟那些大主播們同台競技一番,說不定對你有很大幫助。”
“那就,試試吧?”
…………………………
“尊敬的萊安定冕下,承蒙您的榮光,李茲……西德斯應召而來。”
「我的孩子,西德斯。看起來,你已經對星淵的時間線預演掌握頗深。」
“是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西德斯,你將作為主宰世界的勇者,引領億萬萬同胞們拯救星淵。」
…………………………
那是屬於祂的時間線。
有時候,祂是【星降師】絕活哥,並沒有被萊安定選上,普普通通播了十幾年遊戲,伴隨著《星淵》關服,旋即失業,隻能去做點尋常活計,了此殘生。
有時候,祂遇到了一位青睞自己的富婆榜一大姐,對方不僅符合自己的審美,也跟自己聊的很投機,在她的支持下,自己成功帶領【星降師】製霸了全服,讓【星降師】成為了最熱門的職業之一。
有時候,祂臨危受命,按照既定的《來自星淵》計劃,轉生蔚藍星的李冥跡的身上,以中年男人之身,打倒了四國列強,成就蔚藍星聯合政府,馳騁星河,憑借自己的先知和敘事霸權平起平坐,最終登神【星降師】道途,屹立於世,永垂不朽。
有時候……不。
已經都沒有了。
伴隨著時間線被許可夫從中截斷,那一切所謂的可能性,都在此中斷。就好像被剪開的毛線一般,從半空中垂落下來,聚集成一點。
那就是祂,李茲、西德斯的終點,也是這一刻的現實。
「結束了啊……」
西德斯緩緩朝著被斬開的時間線伸出手,癡迷地說道:
「結果,不論是哪條時間線,我都是如此熱愛著【星降師】啊。」
祂輕輕觸碰到那破碎的線團,每一條時間線中的回憶於此交匯,不斷注入到西德斯的腦海。
「當然,現實中也是一樣,直到現在,我都那喜歡這一切。」
西德斯呢喃著:
「果然啊,不論是作為李茲還是西德斯,是普通人還是勇者……亦或者是作為李澳茲的化身。」
祂原本的身軀支離破碎,但伴隨著時間線的教誨湧入,西德斯的身軀卻不斷充盈起來。
「我對這導引群星之力的熱愛,不曾變色。」
各個次元,每個時間線,無數個與【星降師】牽連頗深的李茲與西德斯們,將他們的意誌和可能性全部灌注在此。
「所以,我更不允許你,踐踏我如此摯愛的一切!」
【通用學派·星界劍士】
勉強奪回了一點控製權的許可夫,匆忙召喚出一名隨從,命令這渾身籠罩在星體,手舉閃耀之劍的劍士立刻朝自己揮砍斬擊。
鐺!
閃耀之劍劈砍在許可夫身上長出的手腳,卻隻是爆出一個巨大的MISS——許可夫立刻意識到,李澳茲這招到底有多無恥。
他身上長出的手臂,被係統和插件一致判定為自己的身體部分。
“你居然,利用我的外掛!”
許可夫勃然大怒,幾乎咬碎牙齒,手動關閉外掛:
“快來!砍掉這些東西,殺了我!”
星界劍士遵從命令,手起劍落,劍刃朝著許可夫的脖頸斬去。
————鏘!
許可夫臉色一寒。
星界劍士的利刃,在他麵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來。
嘀嗒、嘀嗒……
不是金色的鮮血,而是殷紅的血液滴落在地麵上。西德斯雙手捏住劍鋒,渾身支離破碎的鎧甲下,露出凡人一般的身軀。
“呼、……。”
西德斯歪了歪頭,如同人類一般的黑色瞳孔中,流露出幾分譏諷得意:
“你以為,我會讓你這種開掛的玩意兒,隨便死嗎?”
“不可能,你這副身體已經被黑洞劍抽幹了才是——”許可夫一愣,隨即看向地上那攤被斬切劃開的時間維度,旋即臉色一變:
“時間線聚合,萬世一體——你他媽的,居然做到了所有時間線的自己,都有著共同合一的理念,憑什?”
許可夫瘋了,他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這需要所有世界線的自己都認可你的決定和行為,自願舍棄自己的一切,轉而成為你——媽的,他媽的,草他媽的!”
“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個叛徒憑什能夠做到!”
“這不公平啊!憑什啊!憑什就你都可以!”
“……是啊,為什呢?真的好難猜啊。”
西德斯手中用力,閃耀之劍被祂——他捏碎。
啪嚓——
光輝的碎片照亮深淵地底,神靈麵甲之下的,正是李茲的麵容。
“純粹的熱愛,加上無盡的努力,便可以得到自己的認同,就是這簡單!要是你不夠熱愛,要是你努力不夠!連自己都無法得到認同的人,自己心當然清楚自己到底是什貨色!”
李茲左手握拳,捏起紫色的虛空能烈焰,隨著能量發動,他的身形也開始加速走向湮滅。
“喂,李澳茲。”
李茲頭也不回地說道:
“就算你不是星淵第一個星降師,也要帶領它,走上星淵之巔。”
他擦去嘴角的人血,滿身的人性開始劇烈燃燒,屬於西德斯和李茲的一切,在這一刻盡數化作力量。
“殺了他!”
許可夫雙目決眥,已經顧不得壓製體內的救贖之力快速增長,朝著星界劍士發出命令:“以星降之名,浮光之影,亙古簽訂契約,寰宇繁星的守護者——【星火劍士】安德魯維奇,降臨於此!”
星界劍士僵硬地爬起身來,隨後立刻僵在原地。
下一刻,它的頭顱瞬間炸裂,漫天星火如雨傾瀉而下。
星體的身軀披掛上潔白的鎧甲,雙肩各自飄落一道金色披風,無頭的劍士高舉雙手:伴隨著一陣古老的氣息襲來,一把燃燒著不熄紅炎的寶劍隨即落入它的手中。
“安德魯維奇,應召而來,星降之人。”
無首的劍士端平星火之劍。
漫天流星降臨的大地上,不斷地在深淵中濺起超量的輻射和重創。
僅僅是第二層的境淵,根本沒有承受這等力量的能力,天地之間的悲鳴痛愴變得更加深重。
“故土啊……真是狼狽。”
星火劍士隨之低語道:
“但依照契約,我的利刃注定要對你造成傷害。”
下一刻,星火劍士低垂劍尖,不知道是對星淵,還是對西德斯說道。
“多有得罪了。”
噌!
瞬息而至,星火利刃正取李茲的咽喉,隻消腕子一提,在他的脖頸上輕輕一抹,就能了卻生命。
然而,這一劍落空了。
“哦?”
李茲不退反進,脖子一晃,潛身打出一記勾拳,直擊星火劍士的肋骨,隨後又迅速抽身,左手快速打出一記短刺拳,打在星火劍士胸口之上。
僅僅兩拳打出,來勢洶洶的劍士便被打退幾步。
“你懂我的劍?”
安德魯維奇驚訝道:
“數萬年前的古代利刃,你怎會知曉?”
“很簡單,我熟悉每一個星降術的來源和星界單位的風格,我背下來了有關【星降師】的任何事情。”
李茲微微一笑,抱拳而立:
“任何事情。”
“有趣。”
安德魯維奇挽了個劍花:
“雖然從未見過你,但我卻感覺與你戰鬥了很久一般。”
“也許在其他時間線,不,在每一個世界,我們都曾戰鬥過呢。”
“星火之劍告訴我,它不懷疑你的說法。”
“安德魯維奇!”許可夫不滿地吼道:“你他媽怎還嘮上磕了!殺了他,然後再殺了我。”
安德魯維奇聳聳肩。
“抱歉,看起來,你我初見就是永別了。”
“那可不見得,安德魯維奇·葉立斯卡納。”
西德斯看了一眼身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今天注定是要死在這的,但是,今日之後,會有比我更懂你的人出現。”
“是?”安德魯維奇似乎是點了點不存在的頭顱。
“是啊,所以說,你要替我見證。”
西德斯或者說李茲的身上再無一片神靈甲胄,雙目晶狀體遍布裂紋,鮮血自每個毛孔中溢出,他的語氣越發虛弱,但脊背卻越發堅挺:
“替我見證,群星賢王的誕生。”
【虛無主義思潮·荒誕現實】
【已封鎖此空間:禁絕次元錨、閃爍、傳送術等位移技能】
“現實荒誕且美好,能麵對這世界的,隻有拿起拳與劍交鋒。”
李茲捏起拳頭,朝著安德魯維奇衝去。
砰!
劍與拳交錯,每一擊都是完美對消,每一擊都在李茲身上斬下不可修複的痕跡。
無需言語,無需解釋,無需質疑。
戰士之間往往是用拳腳來交換意見的。
格擋或者拚殺,刺戳或是回防,大開大合,一招一式之間沒有絲毫隱瞞。
李茲沒有用上任何技能,他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去使用。
這一拳,能夠擋住星火之劍任何刁鑽的攻擊,這一腳,能夠打中安德魯維奇最意想不到的弱點。
“是嗎……我可以感受到,這其中的每一招,都是你對星降師的全部理解!”
被漫長冰冷宇宙所沉寂的心,逐漸在戰鬥中得以複蘇。
“星火啊,鑄我煌刃,滌蕩此間一切汙濁!”
安德魯維奇抽身轉腰,左手捏法決,渾身繚繞起洶湧的烈火,提起劍刃,朝著李茲瞬息斬出!
時空和輝光在背後如同影子一般緊追不舍,安德魯維奇的鋒刃快過了時間。
——超光速連斬!
戰鬥,這等戰鬥才能讓他熱血沸騰!
鐺!
李茲抬起手臂,自身的人性和曆史化,過往的一切給了他足夠的資本,對方還未出劍之時,他已經完成了格擋。
“一刀。”
李茲早已閉上了眼睛,完全跟隨本能。
把一切未來,交給自己對星降術的理解。
鐺!
“兩刀。”
稍微有些不適應,果然是因為這具身體選擇了虛空嗎?
鐺鐺鐺!
“三、四、五刀。”
身體適應了。
李茲驟然抬手,提起肘部,在連續防出之時,仍在抽空尋找試探。
鐺!鐺——!
“第六、第七——來了,快慢刀!”
他猛然睜開雙眼,弓身低腰,在那比光都快的一劍到來之前,五指捏緊,人性和過去盡數燃燒。
賭上全部過去,為未來揮出最後一拳。
不,這不是賭博。
星火的利刃劃過拳背,急切朝著李茲的脖頸斬去。
這一斬,無從規避。
然而早在那之前,李茲的拳頭已經打中了安德魯維奇的腹部。
“早就說了啊……我對星降術的理解,勝過了我愛的一切。”
李茲呢喃著。
與此同時,爆燃星火之劍刃,也精準地切入李茲的脖頸之中。
刺啦————
星火劍士安德魯維奇抽出利刃,興奮地說道:
“嗚哉!快哉!多少個千年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如此理解我了,你的心意我全從攻擊中領悟了,再來啊、再來一回合,就一回……”
他轉過身去,李茲的身形已經消散不見。
空蕩蕩的深淵之中,隻剩下漫天降下的星火,以及令人心碎的星淵悲鳴。
“已經,結束了?”
安德魯維奇嘀咕著,伸手敲著自己的胸膛:
“真是遺憾啊,這,已經太久沒有如此激烈跳動過了。”
“安德魯維奇!你還在幹站著做什?”許可夫吼道:“快滾過來。”
“嘖。”
安德魯維奇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和不屑,一甩劍刃,沒精打采地說道:
“好了好了,來了就是。”
說罷,他扛著劍,朝著許可夫走去。
“是要把你殺了對吧,從沒見過如此奇怪的要求——呃!”
他安德魯維奇剛走出兩步,突然身形一顫,他低頭向下看去:在自己的腰腹之間,一道深紫色的裂隙正在迅速擴散,源源不斷的虛空能量開始擴散感染,以此為節點,生生打開了一片虛空之門。
“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啊!”
安德魯維奇笑了,身形迅速被虛空之門撕扯破碎,但他的笑聲卻顯得更加放蕩不羈:
“這道暗傷,我不曾告訴任何人,就算是我自己都快將其遺忘,如果不是親自護治愈我,令我口吐心聲之人,是絕不可知道的——在其他時間,我們可真是摯友呢。”
他的身形迅速黯淡,化作星塵,隨風逝去。
一切遂歸於平靜。
然而,有的人卻無法保持平靜。
“不是,不,這什情況?發生了什?”
許可夫已經沒了生氣的心思,他的心中隻有迷茫和不解:
“這他媽的,到底怎回事?”
“你明明都被殺了,為啥還可以笑出來啊!”
“而身負外掛的我,為什又落到這個地步了?”
“我,我有問題?我做錯哪兒了?我什都沒錯,我的操作是對的,數值是極限的,力量是讓星淵都慟哭的,我,我,我……”
他碎碎念叨著,瞳孔劇烈變大縮小: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啊!”
許可夫身形一閃,下一刻,已經來到地麵之上。
“看起來,女神的預測好像出了點問題。”
【白騎士】亞默·奈特嘟囔了一句,拔出長劍:
“罷了,反正早就有這般打算——【磨牙利齒】。”
“利奧茲冕下,不會輸給這種貨色。”
夏爾瑰妮婭平靜地說道:
“真武黨人,也是這想的吧?”
“我們不會懷疑利奧茲。”
漚深等人拔出武器,縱使才經曆過一番大戰,人均掛彩,彈盡糧絕,他們的戰意卻沒有絲毫退怯。
“我們都染了神血,背棄了源淵統治,對我等而言,除了勝利,沒有別的選擇!”
麵對仍在打掃戰場的真理女神、真武黨一行人,理智已經崩壞的許可夫隻是握緊拳頭。
“黑洞劍。”
吞噬萬物的利刃被其掌握,許可夫迷茫地掃過眾人,恍然大悟:
“是了,不是我錯了,是遊戲的問題,都是遊戲世界不正常,我才會選擇開掛的!連開掛都打不過,那不是更說明世界有問題了?”
一瞬間,許可夫頓悟了。
“既然如此。”
許可夫端起利刃,朝著眾人直接斬下。
“那就將整個宇宙,盡數毀滅吧!”
啪!
利刃尚未斬落,許可夫胸口驟然一空,無數粉藍色的觸須瞬間破體而出,頃刻間便降落在眾人身前,匯聚成一道人形。
噗通。
許可夫單膝跪地,他怔怔望著胸前的大洞,體內的神經線路在一瞬間被帶走,讓他對身體瞬間失去了控製。
等到他反應過來時,五官感知全部上線,迎接他的便是刺耳的歡呼雀躍。
“利奧茲冕下!”
“你還活著,李澳茲。”
“說什話呢,就那種小癟三,怎可能打敗利奧茲。”
隻是歡呼的對象,並不是他。
不論是NPC、叛黨,還是那些閑散玩家,這些明明沒有任何共同點的人,卻在祝賀著李澳茲平安歸來,卻對他的存在不聞不問。
“……這不公平!”
許可夫五指扣入泥土,緊緊攥起,巨力摩擦之下將其化作熔岩:
“李澳茲,你作弊!”
“明明我更強大,人們就應該跪拜和尊重強者,不是嗎?”
“你他媽一個區區炮灰NPC廢物點心,靠著一張小白臉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憑什贏得榮光和喝彩啊!”
“這不公平,我比你聰明比你強大比你更先進,要是有你那張臉,我的成就肯定比你大!”
粉藍色的觸須從中開裂,露出單膝跪地的李澳茲,後者手中緩緩飄動著一縷淡金色的光輝。
“容貌嗎?你一個四代神靈,跟我一個炮灰說這個,簡直可笑。”
李澳茲收起金光,緩緩直起身來,看向許可夫,說道:
“這張臉不過是【魅力】數值高了以後附帶的效果,還是炮灰神靈的時候,跟利奧茲長得一模一樣的炮灰們,幾千幾萬的有的是,因為是批量生產的,萊安定可不會浪費時間去對麵部進行修訂。”
“你媽的——”
“再者說,你也是【主宰】係的,外貌也是出類拔萃的,但你卻沒有利用好這份資源——是因為開掛可以直接提高好感度,你就懶得去經營跟周圍人的關係了嗎?那你不應該怪我,應該怪普萊爾給你的外掛太好用了。”
“我就算沒有外掛,天資也是超過你的!”
“我沒否認啊。”
李澳茲歪了歪頭:
“但你為什,要跟一無所有的炮灰比天賦?”
“你——”
許可夫愣住了:
“你,就這承認了?承認你一無所有,毫無特長?”
“我為什不敢承認?我一出生就是為了去死的,別說沒有特長,甚至沒有名字,連自我意識都是雷德·金給我一劍砍打出來的。”
李澳茲單手叉腰,轉頭看了一眼圍繞周身的眾人:
“我之所以是現在的我,不隻是利奧茲,也是這一路上的風雨挫折塑造的李澳茲。”
“縱使一無所有,我也過來了,哪怕以後要麵對更多的苦難和挫折,我也不會有絲毫退怯。”
“你那依靠出身和外力相助,一秒鍾就能得到的成就,如何比得過我百億年的征戰不休——若這世界,真要是出身便能夠壓倒一切的話,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李澳茲伸出手,五指攥緊成拳,沉聲說道:
“而現在,星淵就在這不公的道路上一路狂飆前進。必須有人站出來,給這班列車踩下車,或者以身阻攔,強行讓其回歸正軌。”
“說我靠出身……,你根本不懂,在開掛之前,我也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不是為了星淵,為了萊安定的命令——”
許可夫咬緊牙關,就在此刻,他耳邊突然回響起西德斯的譏諷:
——“口口聲聲說自己對遊戲有多熱愛,結果遇到廠商還得跪下來當狗——這樣一看,你口中的熱愛,就跟你的尊嚴一樣廉價啊。”
嘖!
“閉嘴!”
許可夫一拳砸地,怒而起身:
“我受夠了你的油嘴滑舌,這世界唯一的真理就是暴力!而真理掌握在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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