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還沒走幾步遠,兀然聽到一陣細細簌簌的草叢散開聲,以及兩人低語交談聲。
他急忙蹲下身子,以濃密茂盛的雜草遮掩住身子,探頭張望。
小鎮居民敬畏鬼神,且此世確有甚多神神叨叨的奇聞軼事流傳,不少都發生於半夜三更,因此即便這月明星稀的敞亮夜晚,也沒鎮民敢出門,生怕招惹來不幹淨的凶煞,甩都甩不開。
與和平安詳之世不同,小鎮百姓聽到的不隻是故事,許多牛鬼蛇神事都是發生在身邊。
不過羅青記憶中,前身夜間行偷竊之事,從未碰上過甚鬼怪,這也是羅青敢半夜出門的原因。
月色下,兩人抬著一長麻袋,哼哧哼哧走來。
“這老小子倒是能捱,竟撐到了刑房十五關。
從我跟老大以來,這小子是我見扛過最久的。”
“欠了咱們銀子,甭管能不能捱得過刑,老大都不會放過他。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身材微胖的周四嘿嘿一笑道:“這些個賭棍,一個個隻想著驟得富貴,卻不知十賭九騙的道理。”
“咱們賭坊中用的是‘顱骨脂骰’,那色子能隨意變化點數,賭徒怎贏得過我們?”
兩人走到河邊,放下麻袋,恰好是適才羅青所待的位置。
其中一位身量較小的精瘦漢子踩踩地麵,困惑道:“這塊地兒怎是濕的?”
周四打個哈欠,擺擺手,“管他呢,快快把這老小子投河,我好回去睡覺。”
“周四兒,你說這沉屍河為啥叫沉屍河?”
周四翻了翻白眼,“這還用問?鎮上偷摸被弄死的人見不得光,不好安葬下墓,大都沉入河中了。
而且聽說鎮上老人說,兩百年前打仗,不少人都死在了河,才有這名頭的。”
“你說的怪人的,這頭會不會有水鬼?”
周四拍了拍洪永,“老子不知道朝頭扔了多少殘屍殘骸,哪來的狗屁水鬼,此次我隻與你來一趟,下次你自己來!”
兩人尋到了一水深湍急處,正要把屍體仍入水中,月輝倒影,忽而看到水中一具屍體,若隱若現。
周四眨了眨眼,仔細打量片刻,驚訝道:“還真有問題,老洪,那是一具屍體!”
洪永猶豫道:“要不要打撈上來瞧瞧?”
周四低沉道:“不必,我認出來了,那人是咱們賭坊的常客,單漢。”
洪永道:“他驢打滾借貸,可是欠了咱近百兩銀子呢!”
“回去向老大稟告,看看能不能找出是誰下的手。”
待兩人走遠後,隱蔽於一旁的羅青皺眉走出。
單漢一個無依無靠的單身漢,死了也就死了,就像羅青丟魂變傻一旬,無人會平白為他求來回煞伯祀神的庇護一樣,沒人會多問甚。
可周四和洪永兩人交談中,羅青聽得一清二楚,賭棍欠了百兩銀子,眼下他人已死,還要找出是誰下得手,那豈不是說遲早要找到他頭上。
羅青一陣牙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耳窿經營賭坊與高利貸多年,手下打手數十,其人膀大腰圓,聽聞實力不容小覷,這等小鎮一等一的人物,絕不好對付。
羅青前世學過一些粗淺武藝,年幼時也曾好勇鬥狠,論起打鬥水平,其實不差,奈何地方人手眾多,且這世不能以常理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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