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豎之後?
當楊彪說出的這四個字落入滿殿魏臣的耳中後,有許多膽小的魏臣已經被嚇得兩股顫栗。
他們都知道楊彪是在怒罵曹氏一家人,而楊彪罵的對嗎?
那自然是對的。
無論在曹丕登基時,多少大臣費盡心思為曹丕製造祥瑞來掩人耳目,但一個人的出身,不是通過祥瑞就可以掩蓋的。
滿殿魏臣中有許多都是年逾五十的人,年輕時也是漢臣的他們,自然知道譙縣曹氏的出身有多令人不齒。
曹操的祖父曹騰,乃是有名的大宦官。
自十常侍之亂後,宦官在世間的名聲就可謂臭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更重要的是,曹操當年之所以能舉義反抗董卓,離不開曹騰生前為曹氏一族積攢的巨額財富。
可尋常宦官哪能積攢出那般龐大的財富,除非曹騰生前是一位大大的奸宦。
很多事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幾乎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事。
身為奸宦之後的出身,哪怕是以豁達聞名的曹操,也十分忌諱別人提起這一點。
為了讓世人不再討論這件事,曹操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而在曹操的高壓政策下,在他清理了一大片敢勇於罵他為閹豎之後的漢臣之後,數十年來,至少在曹魏境內,已經沒有人敢提起這件事。
所有人都選擇性的遺忘了這足可以曹氏一生羞辱的事,因為他們知道這件事是曹氏一族人的逆鱗——觸之必死。
可就在今日!
就在今日盛大的中秋宴會之上,於曹魏的一眾公卿大臣麵前,於天下一眾的名師宿儒麵前:
滿臉憤慨的楊彪,用他鐵骨錚錚的行為當眾狠狠揭開了曹氏那汙穢的一麵。
閹豎之後,敢稱正統?
麵對這樣極具震撼的一幕,諸位曹魏大臣隻覺得他們的內心,宛若被無數道玄雷不斷劈砍一般,傷痕累累,無法直視。
今日楊彪做的事勢必將流傳天下,故而今日楊彪已經是必死的結局。
殿內諸位曹魏大臣看向楊彪的眼神中,有著憤怒,有著同情,但也有著慚愧。
若天下皆黑,那天下人便會習慣黑暗。
可要是在這濃鬱到化不開的黑暗中,陡然出現一絲亮光,那這絲亮光一定是極為耀眼的。
那絲耀眼的亮光,讓殿內諸位魏臣看向楊彪的目光,很快變得恍惚起來。
他們在這一刻,好似從楊彪的身上,看到了一道道似曾相識的身影。
董承,吳子蘭,王子服,種輯.....
猶記得在當年許都的含章殿前,這一道道身影的主人便如今日的楊彪一般,不顧生死,隻為心中一腔激憤,朝著那位似乎不可能被打倒的曹操發起了衝鋒。
那一日,數十位漢室忠臣血灑殿前,那一日無數漢室大臣的脊梁骨被狠狠敲斷。
那一日,恰如今日。
相比於曹魏眾臣的神情各異,曹叡看向楊彪的眼神卻隻有一種。
那就是極致的冰冷。
縱使曹叡再聰慧,他也不會料到頤養天年的楊彪,似乎已經認命的楊彪,會在今日做出如瘋子一般的行為。
被在天下人麵前當眾揭開曹氏一族最深的傷疤,曹叡的心中又怎會沒有憤怒呢?
可當一個掌握巨大權力的人怒到極致之後,歇斯底會從他的身上退去,他心中隻會有著無盡的冷酷。
此刻在曹叡的眼中,楊彪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不止楊彪,他的家族也將會在曹魏境內除名。
可曹叡想不明白。
或許一開始沒有料到,但在看完楊彪的表現後,聰慧的曹叡已然猜到了些許端倪。
今日的楊彪如此反常,很難說他的背後沒有著糜暘的指使。
但楊彪以為遠在千之外的糜暘,能夠給他提供多大的助力呢?
你本可以善終的。
很傻,真的很傻。
“來人!”
一聲厲喝從曹叡的口中發出。
當這聲厲喝響徹朝陽殿後,殿內瞬間湧進來上百位手持利刃的禁軍。
上百位禁軍手中的利刃散發出的寒光,也讓許多本來心中有著動搖的魏臣瞬間冷靜了下來。
舍生取義,永遠隻是少數人才能做到的事。
麵對著不斷包圍上來的禁軍,楊彪臉上毫無懼色。
楊彪隻是將手中的節杖指向了坐在上首的一位魏臣,那位魏臣正是王朗。
“王景興!
若吾沒記錯的話,你是先父的得意門生,是吾弘農楊氏的故吏。
早年你生活困苦,是先父用漢之衣食供給你,才讓你有研讀經書的機會。
現在天下人,人人稱你為當世大儒,但當日若無大漢之衣食,有你今日之風光乎!
背國棄師之輩,竟能坐於三公之位,這樣的大儒,這樣的大魏,著實可笑!”
王朗沒想到楊彪會突然將火力對準他,可麵對著楊彪的叱罵,飽讀經書的王朗竟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而楊彪的話更是將王朗心中的羞憤激發到最大,在強烈的羞憤之下,年老的王朗撐不住一口老血當眾吐了出來,然後他便徹底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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