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這是糜暘第一次在大臣麵前不加掩飾的顯示他的威勢。
很顯然,許慈被這突如其來的第一次給嚇到了。
豆大的汗珠接連不斷地從許慈的臉上滑落,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龐,許慈覺得此刻的糜暘是那的陌生。
大將軍一職在兩漢四百年間,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崇高地位的。
除去本朝特殊一點外,無論是西漢還是東漢,大將軍的位分都在丞相、三公之上。
而一旦天子年幼或出於其他理由不能親政,那排名第一的輔政大臣定然是大將軍。
甚至輔政大臣中若沒有大將軍,那這個輔政班底是根本得不到世人認可的。
更何況糜暘的大將軍,不是劉備任人唯親的結果,而是他憑借著諸多驚世功勞得到的。
在野士子,些許朝臣的議論、建言,身為太常的許慈完全有底氣當麵駁斥。
可要是這件事糜暘也讚成的話,那許慈還會有這番底氣嗎?
許慈不知道接下來糜暘會對他做什。
由於內心的懼怕,許慈的喉嚨下意識地不斷在吞咽著口水,良久之後許慈才結巴著回應糜暘道:
“臣,不,不敢!”
聽到許慈的回答後,糜暘緩緩抬起身子。
糜暘眼中的寒意也在漸漸收攏。
“太常一職典掌宗廟禮儀,至多不過一個月就是陛下告祭祖陵的重大儀式了。
許卿還是要多將心思放在這一國事上,其他的事,孤心中自有計較。”
若說方才許慈說的話對糜暘來說是意見的話,那眼下糜暘對許慈說的話,就是命令了。
而有監國之責的糜暘對許慈發出命令,本就是合法合理的。
見糜暘沒有繼續釋放他的威勢,而是願意給他一個台階下,許慈如蒙大赦。
剛才糜暘的那番口氣和態度,許慈還以為他今日走不出尚書台了呢。
可哪怕糜暘並未對自己做出嚴厲的處罰,但許慈在心中慶幸的同時,也在不斷後怕著。
許慈發誓,他再也不想重複一遍方才的經曆了。
麵對糜暘遞來的台階,許慈連連拜謝。
“臣,臣知道了。
臣這就告退。”
說完這番話後,許慈就如被燒了屁股的兔子一般,急忙從坐席上跳起來,隨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大堂之中。
看著許慈倉皇離開的背影,糜暘目光悠悠,轉身回到主座上坐下。
糜暘並未第一時間讓人召馬良等人回來,他在等著一人的出現。
糜暘並未等太久,有一人見堂內再無其他人後,便從堂後的屏風內緩緩走出。
這人赫然就是蔣濟!
當初馬超在潼關外不僅斬殺了許褚,還俘虜不少魏軍。
而蔣濟正是那些俘虜中的一人。
在被馬超俘虜後,想活命的蔣濟登時就找機會讓人向馬超匯報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天下名士蔣濟竟然被自己俘虜了,馬超連忙就召見了他。
隻是蔣濟真正想見的並非是馬超。
“濟有一事要告知大將軍,還望將軍代為稟報。”
就這一句話,讓馬超第一時間將蔣濟送到了長安城內。
蔣濟的到來,縱是糜暘也沒想到。
不過以蔣濟在天下間的名望,倒是值得糜暘見上他一見。
很少人知道那次糜暘與蔣濟的會麵,二人之間說了些什。
但在那次會麵之後,糜暘便讓蔣濟恢複了自由之身,並放在身邊聽用。
一身素裝的蔣濟緩緩走到糜暘身前,在對著糜暘一拜後,蔣濟不由得說道:
“濟以為,大將軍會以一太常性命,為己身謀劃鋪路。”
蔣濟的語氣中有著不解,亦有著意外。
可蔣濟的話卻讓糜暘輕笑了一聲。
“孤雖不願謀劃落空,但更不願草菅人命。”
在決意要促成追封關羽為王一事後,糜暘便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引起似許慈這類大臣的強烈反對。
糜暘更知道,對於許慈這類大臣,用對關西世家那般的柔性引導方式是沒有用的。
政治講究剛柔並濟,對於許慈這類大臣,有時就得剛一點。
隻是許慈之所以會有強烈的反對情緒,說到底也是在為大漢考慮,那糜暘就得講究“剛”的程度。
殺許慈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曹操。
但身為大將軍,偶爾抖抖威風犯法嗎?
打了這多場仗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他又不是聖人。
糜暘的回答,讓蔣濟覺得他又了解了糜暘一分。
隨即蔣濟想了想又說道:“待許太常離開尚書台後,想來會將今日大將軍的態度無意間流露出去。
這樣一來等到車騎將軍歸朝,那追封一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了。”
蔣濟的判斷,糜暘是認同的。
“這樣一來,就不枉費你我的苦心謀劃了。”
糜暘的言語中有著一語雙關的意味,蔣濟自然是聽懂了的。
他之前要執意見糜暘,為的就是想重新找一位明主。
而在見到糜暘之後,蔣濟為引起糜暘對他的重視,曾向糜暘獻上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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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一個計策,才讓他有現在留在糜暘身邊的資本。
亦正是那個計策,才最後促成了糜暘要提前推動追封關羽為王一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糜暘對蔣濟言道:
“明日你先去孤的司聞曹內任職。
待追封一事塵埃落定後,孤希望今日之事會被曹叡與孫權二人知道。”
司聞曹自建立以來,除去為糜暘收集情報以外,還承擔著一個重要的任務——散布一些糜暘想讓敵人知道的事。
麵對糜暘的安排,蔣濟自然沒理由拒絕。
司聞曹雖隻是大將軍幕府中的一個下屬機構,表麵上看起來地位不高,可實際上權力可大著呢。
從這方麵來說糜暘對他沒有食言,的確是在重用他了。
“多謝大將軍。
臣從此以後,願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勞!”
...
從長安發出的文書,是在十一月底到達宛城外的。
當駐紮在宛城外的張飛,得到糜暘親筆寫就的文書後,他頓時笑了出來。
從位分上來說,現在身為大將軍的糜暘,是有資格命令張飛的。
可在文書內,糜暘卻一口一個叔父親切的叫著。
不僅如此,糜暘用的還是請求的語氣。
糜暘的這番作態,讓張飛受用至極。
張飛坐在主座上,將糜暘送來的文書,一一展示給在座的諸將看。
諸將在看到文書中的內容後,臉上都浮現了奇怪的神色。
而諸將臉上奇怪的神色,在張飛的一番話下顯得更加濃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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