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漪半天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聽著珠纓的一字一句。她這才發覺，自己這久了的確一直在跟自己較勁。院子的菜圃她還日日精心照顧著，那個曾經踩壞它們的柏怡姝都已經作古了，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得寵的慶嬪了。

    皇上忘記自己，已經很久很久了。她抬起頭，說道：“娘娘說的對，是我想不開。這些年，我一直不接受自己失寵的事實。哪怕皇上再也不來這延禧宮，再也不吃我親手做的東西，我還是不死心的日日照看著菜圃。”

    “這些年我從未跟你好好聊聊，是我疏忽了。”珠纓也歎了口氣，說道。

    陸清漪抬頭，微微笑了一下說道：“娘娘有什錯，娘娘提攜我成為皇上的寵妃。當我不在得寵，宮的人又因為娘娘而不敢薄待於我。若是這樣，我還不滿足，我陸清漪成什人了。”

    “在這宮，我們不過互相扶持罷了。”珠纓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陸清漪很快又恢複了往日那活潑且話多的模樣，說道：“娘娘，您別看恂嬪剛才沒啥反應，實際上她可恨順貴人了。”

    “為何這說？”珠纓問道。

    “這順貴人和容妃娘娘是如今最得寵的，宮人都知道。”陸清漪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繼續說道：“您雖不得寵，但是皇上心一直由您，這也是大家公認的。可您和容妃娘娘這一走，宮便隻剩下順貴人了。這順貴人雖說進宮沒多久，但因為家世不低，對咱們也沒多尊重。”

    “怎順貴人給你難堪了？”珠纓問道。

    陸清漪想了想，說道：“也不算吧，隻能說是不太尊敬。比方說，該有的禮數有了，禮數卻不全乎這種。”

    “嗯，本宮明白。”珠纓問道，“你好歹是嬪位，可是恂嬪就不一樣了，在這件事情之前，她不過是個貴人。所以可想而知，被順貴人這個新人壓著，的確是不好過。”

    “就是這個理。”陸清漪激動起來，說道：“這順貴人好歹還跟咱們請個安，道一聲娘娘，對這恂嬪，就差沒有踩在腳底下了。”

    珠纓想到一事，說道：“本宮依稀記得，皇後被廢之前，恂嬪是最得寵的。當時雖說讓她給皇後道歉來討好皇上，可卻沒來得及道歉，就正好碰上了皇後出事。從那以後，皇上也就徹底忘了她。”

    “這驟然失寵，心中本就憤憤不平，卻日日被比自己小上幾十歲的丫頭羞辱。想來，這恂嬪的日子的確是不好過呀。”陸清漪咂咂嘴，漫不經心地說道。

    珠纓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判斷了，宮的女人一個個都是睚眥必報的。能夠真正忍氣吞聲的，少之又少。她們很多人，都會將自己的不幸失寵歸結於別人的原因。以為報複了他人，就能一解自己失寵的苦悶心情。

    珠纓起身道：“本宮要帶永璘去給皇上請安，要不你與我同去？”

    陸清漪連連擺手，說道：“皇上正在氣頭上，我可不去招這個嫌。”說罷，她也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福下身道：“嬪妾先告退了。”

    “去吧，路上慢點。”珠纓囑咐著，看著陸清漪離開自己的視線。

    薔薇走過來問道：“娘娘，現在去養心殿嗎？”

    珠纓想了想，說道：“這幾天恂嬪那可有些什動靜？”

    “恂嬪娘娘雖然表麵不著急，但卻一直派人打聽著順貴人的消息。”薔薇說道。

    “派你去查的酒呢？”珠纓問道。

    薔薇趕緊回答道：“娘娘聖明，奴婢去了酒窖，皇上常在宴會上喝的鬆苓酒和玉泉酒都沒有問題。就連太平春酒，菊花白和蓮花白都沒有問題。後來奴婢就去了禦膳房，查看了當日裝酒的器皿。查問了當日的總管，總管的意思是說當日收回來的酒杯和酒壺，的確是少了一份。”

    “養心殿，晚些時候再去吧。是時候該去啟祥宮了。”珠纓說道。

    薔薇有些擔心地說道：“娘娘，可萬一這證據都被恂嬪娘娘給處理了，怎辦？”

    “證據確鑿不確鑿，恂嬪都不得不承認。”珠纓說道。

    薔薇不理解這話，但也不好多問。隻得趕緊出去準備著備轎的事宜，然後進來扶著珠纓，說道：“都準備好了，娘娘。”

    郭巒在宮，不停地踱步，走來走去。靈雀在邊上勸道：“娘娘，您別急。皇上上回不是下旨賜了順貴人裸鞭之刑嗎，隻是被貴妃娘娘攔下來了而已。”

    “為何？為何令貴妃要攔下來？”郭巒有些生氣，她轉身指著門外罵道：“一個個的什也打聽不出來，本宮養你們有什用！”

    她話音未落，一個太監在門外喊道：“娘娘，令貴妃娘娘來了。”

    郭巒心中一驚，不知道貴妃為何而來。她趕緊推開殿門，迎了出去，見著珠纓跪下道：“嬪妾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恂嬪不用如此客氣，請本宮到麵坐坐就是了。”珠纓說道。

    郭巒趕緊猛地點頭，說道：“是是是，娘娘邊請。”說罷，又吩咐靈雀去準備茶水。

    珠纓走進殿，坐定了後直接對薔薇說道：“帶人搜宮吧。”

    郭巒這下急了，趕緊說道：“慢著！貴妃娘娘，嬪妾好歹是一宮主位，不能說搜就搜吧。皇上可同意了？”

    “皇上將事情交給本宮負責，無須皇上同意什。”珠纓說道：“若是搜不出什，我自會主動到皇上麵前領罰的。”

    郭巒的臉上明顯十分著急，珠纓其實也不知道能搜出什。若是那些東西都被銷毀了，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勸得動郭巒。

    時間像靜止了一樣，每分每秒都如同一個世紀那漫長。珠纓覺得殿熱急了，她感覺身上出了許多汗，還有的汗都從額頭上滴了下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以後，薔薇和一個丫鬟抱著東西走進來。而在薔薇手上的東西，正是宴會上丟失的那個酒壺。

    “娘娘，東西在這。”薔薇說道。

    珠纓看著恂嬪，問道：“你為何要將這個酒壺帶回宮？”

    “娘娘，嬪妾覺得這個酒壺好看，想要帶回宮而已。嬪妾作為一宮主位，皇上的嬪妃，還不能拿一個禦膳房的普通酒壺嗎？”恂嬪倒是不慌不忙，回答的井井有條。

    “來人，去請太醫來。”珠纓對著外麵喊道，她並沒有說要請吳太醫，那就表明一切以公正為主。

    恂嬪這些有些緊張，畢竟雖然酒壺可以解釋，可另一個丫鬟懷中這一大把藥材，她確實解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