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
薑臨晴和楊飛捷的公司,就在餐廳的一東一西。
二人的分別,真的稱得上各奔東西。
薑臨晴很決絕,她從上一次就沒有回頭。
楊飛捷走得很慢,在十來步之後,他停下來,望著玻璃,自己的影子。
來之前,他已經預料,是太晚了。但如果不告訴薑臨晴,他這輩子都留有一個遺憾。
楊飛捷祝薑臨晴幸福。
這是他在高中畢業冊寫過的話。
楊飛捷停了很久。影子的周圍,路人來來去去。他不再回頭,終於向前走。
*
多神奇。
如果不是楊飛捷突然來這一出,薑臨晴還陷在擬定的假設。
她不知道是否再來一個男人,她就能忘掉池翮了。
今天,她有了答案。
她的相思截止在池翮。就連她曾經的青春夢幻也無法擊退池翮。她懷有的,是翹盼,是希望。是她認定了的唯一。
歸根結底,是愛。
*
薑臨晴回到公司,心不在焉,混到了下班。她收起了池翮送的項鏈以及手鏈。
但她要留下些什給他。
她上網搜索本市的紋身工作室,見到一個女刺青師的介紹。
和女刺青師交流,不尷尬,不避嫌。薑臨晴打電話去預約。
老板抱歉地說:“不巧啊,她出去學習了,月底才回來。店有其他的刺青師,你介意更換嗎?”
薑臨晴:“我等她回來吧。”
一想到自己將要刺上池翮的印記,她的焦躁和不安,慢慢緩解了。比心理醫生開的那一堆藥,更有奇效。
她回去了,一件一件收拾著池翮的東西。
因為他在這住過,小公寓也成了她曾經的家。
*
金明朗正在查看池翮的心理報告。
翻到最後一頁,金明朗的手指在診斷上敲了敲。
窗前的懶人沙發上,池翮的一半的身子陷進去,寬敞的沙發,裹了他的上半身,他的長腿伸得直直的。
正是炎夏,冷氣開得很足。他搭了條薄薄的被子。
報告結果一切正常,金明朗的眉頭沒有就此鬆開。他不完全依賴這份檢查。精神類疾病的診斷具有蒙騙性。尤其做心理評估時,醫生詢問病人的想法、感受、行為模式。如果對方有所隱瞞,報告就不真實了。
“池翮。”金明朗喊人了。
池翮半睜開眼睛,睡眠質量欠缺,他睡不夠,又睡不沉,整日懶洋洋地:“嗯?”
“結果很正常。你的這一份報告,換我去做,可能都沒有這樣完美。”金明朗話中有話。
池翮:“金醫生,你可以歇歇了。”
“不,池翮。那一份報告隻能表明,你清楚一個人的正常表現。但你的人和你的答案,是兩碼事。如果你假裝你沒事,你的大伯,你的伯娘,你的家人會以為你真的沒事。你沒有意識到問題,不是你把我騙走了,你就痊愈了。”金明朗說,“我不知道為什,這一次你對我也不願坦白了。”
春天過去,池翮桃花眼的生機慢慢向秋天過渡:“金醫生,我知道人的正常表現,說明我會控製自己表現得和正常人一樣。”
金明朗:“一個人非逼著自己扭轉,撐不住的。至今你也沒有告訴我,你這一次失去了什?”
池翮不說話,轉頭向著外麵的萬晴空。
金明朗歎了一聲氣。他猜到,池翮失去了他的同類。但他不能逼問,否則池翮極有可能陷入混亂。
金明朗:“我不催你。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嗯。”池翮應了一聲。
“池先生上次問起你的情況,他們是你的家人,非常關心你。如果有什事,你不方便跟我講,其實跟家中親人說說也行。但是不要一個人鑽牛角尖。”
池翮:“謝謝金醫生。”
金明朗:“另外,你啊,太懶了。”
池翮以前就是這樣,上學考試應付了事。能考六十分及格,絕對不考六十一分。有大把算分數的時間,卻不願多答一道題。到了大學,結識了藝術的朋友,他才有了上進心。
池翮人是聰明的,心境卻不一定。
“金醫生,我能講的,就跟你講了。”不願回憶的,自然不去敘述。
池翮確實沒什勁頭。他不明說。一旦說出口,他就要被送去診所,關幾個月。
那太悶了。
雖然金明朗是醫生,但隻有病人才能互相理解,病情到了某個程度,死亡在他們的理解,隻是一種生命規律,誰都逃不過。
有的人早,有的人晚。如果早和晚之間,沒有什趣事,其實早點也沒關係的。
*
池翮和宋騫就算不見麵,手機也保持聯絡。
這一次完全斷絕聯係,宋騫不大習慣,他給池翮發了消息。
池翮完全不回。
宋騫感覺到了什。他信任自己的兄弟,不去打擾。
直到這天,池翮給宋騫打了電話。
宋騫放心了:“要不要出來玩?”
“玩什?”池翮有氣無力。
宋騫:“大熱天的,不出海了。去避暑嗎?”
池翮:“我不想跑太遠,累。”
宋騫:“要不就去茶館吧。”
古香古色的茶館,連雨篷都是複古的設計。側門外,有一棵百年古樹。樹幹粗,枝葉密。
白天,樹下常有休憩的人,下象棋的,拉二胡的。池翮有一天在這,聽著一個老大爺拉了二胡的《梁祝》。
那時,與他一起聽著的,還有另一個人。
無論定情曲是《愛情買賣》或者《梁祝》,都沒有好結果。
茶館和酒吧相鄰,以竹廊連接。宋騫有時是從茶館溜到酒吧去。
池翮則會到竹廊抽煙,賞賞月色。
那一棵和酒吧格格不入的古樹,跟茶館相得益彰。
茶館是朋友的店。這位朋友將要結婚,籌備婚禮期間,他天天約著大家來玩。
照宋騫的說法:“每天都是單身告別會。”
茶館備的是上等好茶。茶館老板請客一個月,入不敷出。
宋騫調侃說:“幸虧你家底分厚,不然什店經得起你這樣豪爽的揮霍。”
茶館老板哈哈一笑:“沒事兒,到時候你們隨份子錢的時候,記得把茶水錢算上。”
眾人一邊品茶,一邊聊天。
茶館老板喊了聲:“哎,池翮,你又窩在沙發睡覺?我們是血氣方剛的小夥,你怎跟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似的,一進來就找椅子坐,一坐下就要躺,骨頭沒了啊?”
“單身漢不想聽你講述幸福的婚姻。”池翮嗓子的鼻音更重。
“你想結束單身,就向我們吆喝一下,我們一人給你牽一個大美女過來,任君挑選。”茶館老板一口飲盡茶水,“大學的時候,追你的女生,一個接一個。光是經我轉送的情書,有多少啊。你天天睡大覺,你不說,誰知道你要脫單。”
池翮:“你先當小白鼠,過幾年再跟我們分析脫單的利與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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