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自然不能逛了,外麵的丫鬟大聲說完後,孟言初臉已經有些冷臉,抿唇坐在那不說話。
宋青梧皺眉,心想今天這街怕是逛不成了,隻得說道,“知道了,那回府吧。”
轉而同孟言初溫聲道,“先回府,下回再陪你出來?”
孟言初臉色更冷,摳著衣角,甚至不高興的沒有回她。
然宋青梧也未曾在意,她撩開簾子在看外麵的世界,沒注意到孟言初不搭理她了。
直到下馬車時,宋青梧自覺的伸手去扶,孟言初卻沒有像在孟府一樣將手交出來,而是順著一邊,小廝擺的凳子下去了。
宋青梧一愣,後知後覺,嗯?怎不高興了。
“言初?”
她走幾步跟上男子,對方福了福身子,“妻主。”
臉色冷,聲音愈冷,脾氣來的有點莫名其妙。
她皺眉,“麵有客人來,你別這樣。”
這樣不高興,任原主的母親父親見了,怕是要發作一通。
然孟言初沒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反而更氣,撇著頭不看她,還說,“侍身又如何惹妻主不高興了。”
哪來的又啊,要不高興也是你不高興,你總生氣,我自己樂著呢。
宋青梧心吐槽。
麵上卻沒說出來,仍是有些無奈的快步走上去,不顧孟言初抵抗,拽住他的手腕,冷冰冰的。
她嘖了一聲,不滿道,“就該加件衣服出來,一會兒凍著了。”
孟言初掙紮無果,他的手已經被宋青梧緊緊攥住了,隻能撇著頭不看她。
然而不看她,她也要說話,言語卻不像在哄人,“嘖,笑一個?咱家有客人來,你總不好這樣冷著臉,要不然……等見完客人你再生氣?”
於是孟言初愈加不高興,冷聲道,“侍身沒有生氣。”
“沒有生氣你冷著臉幹嘛。”
嘴硬。
“侍身天生就這樣。”
我去你個天生就這樣,你之前不生氣的時候我是沒見過嗎?多可愛啊。
“那不許這樣了,改,改的可愛一點,笑一個?”
孟言初直接不理她,也不看她。
宋青梧就故意嚇唬人,“你不笑,到時候我爹看你這樣,生氣了要罰,我可不管你。”
這話一說出來,孟言初腳步微頓,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頓時沾染了更多水汽,他咬唇不看宋青梧,聲音帶著賭氣,“我不用你管。”
第一次沒有自稱侍身,尊稱妻主,心卻有些委屈,這般輕易就不管我了,可見你也並不在意我。
是了,她這樣的身份,怎會在意我呢,怎會為了幾日,對方手指縫漏出來,微末的好,便覺得她在意我呢。
我前世孤獨到死,今生也該是一樣的……
有沒有她都是一樣的。
從來不夠敏感的宋青梧,今天難得敏感了一次,看見自己把人說的更生氣了,頓時慌了神,偷偷去看他眼底,水光粼粼,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什來,心一個咯,拉著他手腕的手下意識便一收。
孟言初沒有防備,直接被拉進了宋青梧懷,撞在女子柔軟的胸脯上。
他惱怒,“你說了不管我,就別碰我。”
既然不想管我,不在意我,就離我遠一點。
任誰也沒想到一句玩笑話而已,對方能這生氣,後麵跟著的小廝都驚呆了,少夫人,勇,身為男子,竟敢這樣同身為女子的大小姐說話,實在是勇!
呆滯了一下,宋青梧忙伸出另一隻手圈住孟言初的細腰,把人按在自己懷不叫他走,趕緊解釋,“是我說錯了,你是我夫郎,我怎可能不管你?方才都是氣話,你忘了吧忘了吧,冷著臉也行,父親要是生氣我就極力攔著,你嫁進來那日我便說過要護著你你忘記了?總之肯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別生氣昂。”
小黑心蓮脾氣大,宋青梧算是見識了,動不動就要生氣,哎,惹不起惹不起。
這世界女人為尊,男人天生屬於弱勢,總更招憐惜一些。
孟言初被人強行抱在懷,想掙脫卻掙脫不開,氣的臉都紅了,更不搭理她。
一路被人半抱著走,直抱到了前堂,他氣竟也消了許多。
宋青梧不知他氣消了,仍伸手摸了摸人腦袋,聲音帶了兩分安撫,“乖一點,回去有獎勵,不生氣了?”
她的手似乎有魔力,剛揉上孟言初的頭,孟言初最後一點氣,就詭異的消散了。
隻是仍有點委屈,被藏在心,看起來別別扭扭的,好歹臉色沒那冷了。
宋青梧正鬆了口氣,就有個女人氣勢宏大的從麵走出來,嗯……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
那女人手壓著一個年輕女人,大概就是柳桐了。
柳桐被壓的跪在地上,露出的脖子手腕都有鞭痕,頭發淩亂,臉上也有幾道傷,宋青梧呆在當場。
直到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那個壓著柳桐的女人大喊,“青梧侄女,我怕你剛醒時受不得勞累,也不願看到我這逆女,特意在家等你修養幾日,才帶著這逆女上門向你請罪,你就說要怎罰她吧,隻要留她一條犬命,我都行!”
“娘,我是你親女兒啊娘!”
被壓製的柳桐大聲呼喊,眼眶都紅了,顯然是怕的。
宋青梧嘴角抽了抽,頗有些不知道怎辦,隻好看向宋母。
宋母這才道,“柳都督言重了,梧兒,你的意思呢?”
……
宋以寧說前一句時,宋青梧還以為是要說說場麵話,這事情便過去了,還覺得原主太慘了,直到後一句,她便知道,這位對原主是十足的溺愛。
嘴上說言重了,轉頭就叫宋青梧給對方挑個罰法。
柳母也跟著附和,完全不管女兒的哀嚎,二話不說又踹了柳桐屁股一腳,然後說,“對,青梧侄女,你就說咋整吧,隻要留她一條犬命,叫她做什都行。”
原主已經死了,宋青梧怎知道要如何罰,怎罰也沒辦法讓原主回來。
她沉默了一下,柳母就急了,連忙將手的鞭子塞到宋青梧手,“你打她一頓吧,別打死就行,打死了她爹要找我麻煩,你就打她出出氣,那日的事情我已了解,是柳桐不對,使這種陰司手段,簡直有愧於我的教導。”
一邊說,柳母又踹了柳桐一腳,柳桐發出殺豬似的哀嚎。
宋青梧始終站著沒動,捏著鞭子的手緊了緊,麵前人害死了原主,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原諒的話,但要她動手打人,接受二十一世紀良好教育的她幹不了這事。
宋母似也看出了女兒的為難,皺眉想了想,再度開腔,“你既說是你女兒的錯,便將人扭送到官府,按例法秉公處理,這樣誰也不會心有怨言,柳都督覺得呢?”
柳母嘴角抽了抽,她本是想私了的,若送到官府處,留了檔,日後怕是再也不能參加考試了。
但她自己說的,留條命就好,現下竟無法拒絕,空氣詭異的沉默半晌,柳母看了宋以寧,宋青梧,跟那個不成器就知道嚎叫的女兒一眼,終是咬咬牙,“是,是柳桐的錯,我這便讓人將她扭送官府!”
柳桐聞言嚎的更厲害,“娘,娘,我不能進官府,我是你親女兒啊娘!”
她娘不理她並踢了她一腳。
柳桐這才看向宋青梧,眼神凶狠中帶著怨恨,“我們本就是公平比賽,你技不如人,輸了是你活該,憑什都賴我!”
宋青梧怒了,她又不是沒有原主的記憶,調出來一看就知道是怎回事,聽這人還推卸責任,她頓時氣衝衝開口,“你背後偷襲算什,要不是你背後偷襲,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小人行徑,當真對不起你母親的教導!”
當時宋青梧昏迷幾日幾度辦喪,就是為了跟柳桐贏那個杜晚喬的青睞,賽馬,結果柳桐個不要臉的,拿石頭砸原主的頭,大抵是也沒想到一下就把原主砸暈了,還從馬上掉了下來。
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可以說,孟言初的苦難,也是從柳桐爭風吃醋殺了原主開始的。
心愛的男子還在一邊,柳桐自然不肯認自己輸了,跳起來就要罵宋青梧,她可是跑完了全程了!
隻是還沒有跳起來,就被柳母一腳踹倒,然後手一招,趕緊喚了丫鬟來把這個成天淨會惹事不服輸的女兒押去官府,還特意吩咐讓官府不必看在她的麵子上。
惹得柳桐哀嚎不止,脖子扭斷了都要去看宋青梧,如果……沒有對上宋青梧旁邊那個男子視線的話。
到底是跟著小說女主一路殺上皇位的,自然不是什善茬兒,在聽見宋青梧昏迷以及前世的死,都是因為這個女人背後偷襲,他眼神一暗,莫名起了殺心,看著柳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隻是長睫覆蓋下,無人看得清,除了那個被當死人看的柳桐。
柳母對宋青梧十分抱歉道,“這次累侄女受苦了,日後侄女若有什事,隻管來尋你柳姨就是。”
“既事情已經解決,那……柳姨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宋大人也還有公務要處理,下官就先告辭了。”
柳母額上沁出了汗水,能爬上大都督的位置,宋以寧自然也不是什好相與的,宋青梧沒醒之前,她愣是動手清理了柳家好大一部分勢力,讓柳家真正傷筋動骨,直到宋青梧醒了,她才稍有停手,這柳母不得趕緊來請罪?
親女兒跟整個家族比起來,確實不足為重。
柳銀花走了,宋以寧冷哼一聲,“算她識相,知道帶柳桐過來請罪,若是她不自覺一點,我準叫人攔在路上打斷那柳桐的腿。”
宋父聞言忙拉了拉宋母,怪嗔道,“還有外人在,你說什呢。”柳銀花走後,宋青梧回頭又看了看孟言初,見他神色如常,已沒有很冷著臉,才放了心,依舊伸出一隻手,主動拉孟言初的手。
直到聽見宋父的話,所有人齊齊抬頭,看向角落,一個穿著白衣,身若柳絮,裝扮精致的男子。
宋青梧腦海瞬間閃過對方身份,杜晚喬,原主就是因為他,才跟人賭氣賽馬的。
那男子見眾人都看向他,扶著小廝的手微微一緊,轉而笑的得體羞澀,“宋大人,宋夫人,青梧姐姐。”
獨獨略過了孟言初。
孟言初眼閃過冷意。
宋母皺眉,“杜公子,你不是陪著柳桐來的嗎,怎?”
還沒走?
話沒說完,但在場人都知道是幾個意思。
杜晚喬一愣,也沒想到,宋以寧這樣的身份,竟開口為難他一個晚輩,頓時笑的有些勉強,“宋大人,晚喬是聽說青梧姐姐醒了,故想進來看看她。”
青梧姐姐,叫的可真親熱啊。
似乎察覺到兩人關係不尋常,孟言初臉上表情冷了一分。
“梧兒早便醒了,倒為難你這時候才想起來。”
宋父本就隻有宋青梧一個女兒,當獨女出事時,他殺了柳桐的心都有了。
對這個導致宋青梧出事的罪魁禍首,自然也沒甚好臉色,況且……
似乎想到了什,宋父臉上同樣一冷。
“妻主不是有公務要忙,便先去吧,這交由侍身來處理就好。”
女子不好摻和男子間的事,怕傳出去要被人嘲笑。
宋以寧也覺得大事處理的差不多了,自己該走了,於是沉聲道,“梧兒剛帶著夫郎從孟家回來,想必是累了,一會兒早些回去歇息,莫要叫人打攪,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先走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
“嗯,娘快去吧。”
宋青梧笑著送走母親,隻有杜晚喬,一張臉雪白雪白的,聽出宋母的意思是別讓他打攪,想到兩位曾經也算疼愛他的長輩如今對他這般冷臉,低頭一眨眼,頭便泛濫了水霧,欲哭不哭的看著宋青梧,似乎有無數話想跟她說。
若是原主,這時候怕是早就心疼的上前哄了,但宋青梧不是原主,她一手牽著自個兒夫郎,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杜晚喬。
杜晚喬見對方不像從前那般纏上來,神色愈加勉強,當眾聲音便帶了哭腔,可憐兮兮的祈求,“青梧姐姐,我能跟你單獨聊聊嗎,之前我爹爹不讓我出門,今天是跟著柳桐才得以出來的,這幾日,我,我很擔心你。”
原本握的好好的,白玉般溫潤柔軟的手驟然從自己手心抽出去。
宋青梧一驚,側頭卻隻能看見一張冷淡的臉,心知無論如何也不能跟人聊了,故說出的話格外絕情,“不必了,從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今我已有夫郎,怕是不方便同你單獨聊。”
一邊正經的,麵色嚴肅的說,一邊手指亂動,去攥孟言初那隻微涼的手,剛碰上又被人躲開了,視線冷的很,對著她的。
宋父也是這個意思,方才還生怕自己這個喜歡杜晚喬喜歡的要死要活的女兒真缺心眼答應了呢,那不是給正夫難堪嗎?
孟言初便是身世再差,也是個福星,勉強算衝活了梧兒。
見女兒竟難得拒絕了杜晚喬,宋父立馬說,“梧兒病重時你一次未來看過,更避我宋家如蛇蠍,如今梧兒病好了,已娶夫郎,你也不必再來看了。”
宋父每說一句話,杜晚喬的臉就更白一層,整個身子也搖搖欲墜,要靠小廝扶著才能站穩。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