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書院上學的前一個晚上,孟言初對宋青梧極近溫柔,就差掛在她身上說好聽話了。
宋青梧去看書,孟言初要跟著,宋青梧想去小廚房轉轉,孟言初要跟著,宋青梧上後頭池子喂魚,孟言初也要跟著。
亦步亦趨,容色乖巧,叫人看了就有些心軟。
她終於在喂完魚後伸手牽住對方的手,被牽住的手有些涼,她握住後習慣性揉了揉,“走吧,回去睡覺。”
“嗯,好。”
對方乖乖應了,又跟在後麵隨著宋青梧走。
夜寒露重,深秋天的夜對宋青梧來說都有些微冷,更別提孟言初,洗漱完等宋青梧一上床,便急急要鑽進人家懷,冰涼的小手也放在人脖子上翻轉來去。
倒把宋青梧凍個哆嗦。
“你可真聰明,暖了你冷了我。”
宋青梧眼眸含笑,順著他的姿勢伸手捂住那隻修長白軟的手。
孟言初越發自然的湊近,靠在她懷,嘴軟著聲兒撒嬌,“妻主最好了,定不會看侍身冷著的,是不是?”
“,吃定我了?”
她攬著人後腰細細摩挲,盡量把自己身上的熱度傳遞過去。
孟言初抱著她,一雙眼眸亮晶晶的,顯然有些興奮,宋青梧伸手將那腦袋按進懷,“明日還要早起上學呢,快點睡。”
懷悶悶的聲音傳來,“好,我聽妻主的。”
外麵的燭火被熄滅,隻留了一盞,昏昏暗暗的室內,不知過了多久,懷的男子又突然開口,小心翼翼的問,“妻主,你睡了嗎?”
他妻主正要睡,被這一聲吵醒。
睜開眼,有些無奈,“馬上就要睡了,怎了?”
孟言初聲音帶了幾分嬌與單純,“我睡不著,妻主。”
軟軟的。
“怎睡不著了,明明還想不想去書院讀書?”
她這話聽著跟要反悔不讓他去了似的,孟言初趕忙一把抱住宋青梧,在她懷蹭了蹭,“想去的想去的,妻主不許反悔。”
“沒反悔,你快些睡,不然明兒太難起床了。”
“哦。”
孟言初聽說不反悔,心下稍定,乖乖的躺在宋青梧懷,閉上眼睛努力睡覺。
這一世的美好與上一世的慘烈差距太大,光想想,孟言初就下意識抱緊宋青梧。
還好,還好有她在。
若沒有她,那他又何必再走一次前世孤獨痛苦的老路呢?
也許,在把宋氏送去大獄後,他也不想活了。
隻要想到宋家的所作所為,宋以寧的暗許,李行知的折辱,宋隱加諸的痛苦,其她人的嘲諷欺負,他依舊恨到渾身發顫,想殺了她們,殺光她們,可……那宋青梧呢?
恨意在不知不覺中,平息了一點,雖仍舊翻湧,但孟言初再一次決定,他要在宋青梧拋棄他,移情別戀的時候,再把宋家送上絕路。
女子多薄情,宋青梧定也是一樣的。
現在的他無需抉擇,在以後,宋青梧會幫他選擇好。
隻要她做出薄情之事,他便能立刻舍棄她。
孟言初想,他都做好準備了。剛想完臉色又不對了,又把腦袋埋在宋青梧懷,輕蹭兩下。
莫名的煩躁突然襲來。
宋青梧真的會……同別的女子那般無情嗎?
第二日起床,宋青梧先爬起來,隨後得到一個神情疲倦,眼底泛著青黑的夫郎。
她挑了挑眉,“昨晚我們不是一起睡的嗎,你沒睡著?”
孟言初總不好說昨晚自己想象到宋青梧薄情的樣子,氣了一晚上,臨到天有些亮了才堪堪睡著吧?
他不能說,於是氣悶的坐著,同小廝道,“敷些粉遮一遮,顯得氣色好些。”
小廝應聲答是,坐在另一邊梳妝的人高聲喊,“不許抹口脂。”
她就不喜歡他抹口脂,孟言初又有點不樂意,但還是悶悶的答應,“知道了。”
早膳聽從指令喝了一碗藥膳粥,又吃了些別的,然後由小廝帶著書本,乖乖跟在宋青梧後麵往外走。
宋青梧簡直走兩步嘮叨一句,“你在書院有事情記得來尋我。”
“不要搭理旁的女子。”
“不許跟旁的女子說話。”
“上課若累了可以稍加休息一下,但不要打擾旁的學子讀書。”
“若餓了就同小廝說,叫他出去給你買些吃的。”
“被人欺負一定要告訴我,不許自己忍著。”
妻主今日格外嘮叨,可孟言初聽著,卻隻有開心的份兒,薄唇輕輕抿起,一個勁兒點頭,昨晚正為那些設想不開心,可如今又開心了許多。
她一字一句,都是在為我著想呢。
妻主真好。
怎會如此好……
孟言初欣喜不已,走半步就上去抓著人手指不放,晃了又晃。
“知道了,侍身都聽妻主的。”
“嗯,你聽話就好。”
宋青梧去摸人家柔軟的青絲,摸了兩下才收回手,府外,宋窈宋照都站在那了,宋隱莫名其妙的也還沒走,在外頭與宋窈宋照聊天。
隻是那宋窈宋照皆神情緊繃,看起來格外不安。
直到宋青梧出去,倆明顯眼睛亮了亮,一個個站直,十分有禮貌道,“長姐。”
宋隱也喚,“長姐。”
“嗯,走吧,不早了,該去書院了。”
宋青梧帶著孟言初繞過她們,先將孟言初扶上了馬車,然後才打算叫宋窈宋照上去,結果一回頭見這倆人一把子震驚了。
連帶著宋隱,也站在那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宋青梧眉梢挑了挑,“怎了,都不上學了?”
“不,不是,長姐,姐夫要送你到書院去嗎?”宋窈不確定的問。
這多麻煩呀,姐夫竟這般離不得長姐?
宋青梧看了眼馬車,搖頭道,“自然不是,他要去書院讀書,我沒跟你講嗎?哦對,我是沒跟你講,日後言初便跟我們一同上學。”
宋窈人都傻了,呆呆愣愣的說,“男,男子上學?”
“你驚訝什,隔壁綠水書院不也全是男子?”
宋青梧挑了挑眉。
宋隱眼眸精光閃過,唇角一勾,忽而道,“是姐夫想去書院讀書嗎?長姐,男子無才便是德,姐夫如此作為,怕是會損了名聲。”
緩緩打出一個,?
“這有什好損名聲的,二妹未免太過迂腐了。”宋青梧不悅。
宋隱嘴角抽了抽,仍弓著身子道,“不是妹妹迂腐,實在是流言可畏,世家大族,沒有少夫人與女子一同讀書的道理,母親寵愛長姐,長姐所求無有不應,但長姐也該為宋家想一想。”
宋青梧笑了,“我怎不為你們想了,怎讀個書就會傳出流言?你與其在這與我說話,倒不如去叫綠水書院的院長趕緊把書院關了,免得傳出什流言,有損學子名聲。”
宋隱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勸說,“長姐,那些普通學子,與我們世家大族不同,你又怎能肯定,他們去書院讀書,都是為了增長學識呢?到底是男子,凡貴重家族,男子向來是少拋頭露麵的好。”
她一臉,長姐我真的為了你好的神情給宋青梧看無語了。
怎還拉踩起其她學子來了?
男子又如何,男子便隻能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隻是出來讀個書就要承擔惡名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有什心思,關你何事,管好你自己吧。
“我夫郎有我護著,沒人敢說他,就不勞庶妹操心了,窈兒,照兒,走了,上學去。”
一句庶妹,直接把宋隱定在原地,臉色難看。
她從來恨自己庶出的身份,可宋青梧怎敢,她怎敢看不起她?
若沒有嫡出的身份,宋青梧憑什跟她比?
若非嫡出,宋青梧根本不配跟她比!
論文采學識,禮儀教養,她哪一樣不比宋青梧好?
,走著瞧,等她考取功名那日,一定要叫宋青梧,後悔往日種種!
宋青梧上了馬車猶不大高興,自然是嫌宋隱管的太多,說話還不好聽。
孟言初也不高興,她一上來就粘過去,悶悶不樂的解釋,“我想去書院讀書,隻是為了陪妻主。”
方才宋隱說的話,他自然聽見了,種種揣測令人惡心。
孟言初氣的在心紮宋隱無數個小人,若非這是在宋府門口,他定要衝下去罵宋隱一遭。
可惜這是在宋府門口。
若叫人傳入宋以寧耳朵,不好。
孟言初咬唇,將氣都憋悶在心,然後愈發的粘人。
宋青梧知道他是想同她在一起,這夫郎有多黏糊,她向來明白,並不聽別人一麵之詞。
故伸手揉了揉孟言初的發尾,軟聲安撫,“我知道的,你別搭理她,平日她也礙不著我們什,嗯?”
“嗯,我討厭宋隱。”
“嗯,妻主知道。”
宋青梧半攬著孟言初,還空出了一隻手看書,神情閑適。
旁邊宋窈宋照兩姐妹都看傻了。
就,就當著她們的麵就這樣說嗎?
挺,挺不把她們當外人的。
兩個妹妹紛紛低頭作鵪鶉狀,馬車行駛至宋青梧時常買肉包子的那家店鋪前,春芽自發停車,宋青梧半起了身子,問道,“你們還吃肉包子嗎?”
宋窈宋照早膳用的不多,趕忙點頭,“吃的。”
“我也吃,長姐。”
孟言初平素更愛吃清淡的,且早膳被她盯著吃了不少,宋青梧便沒有問他,直接去買了六個大肉包子,結果剛一回來,小夫郎就瞪了她一眼,側過身去,叫人不明所以。
剛分完肉包子的人一臉懵逼,下意識先咬了一口包子,鮮香味瞬間溢出來,被孟言初看見更氣了。
他抿抿唇,側著頭不願意再搭理人。
宋青梧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他這是怎了,一臉懵看了看周邊姐妹,宋窈宋照倆連頭都沒好意思抬,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裝看不見。
她隻好坐回去把人強硬的摟進懷,問他,“怎了,怎突然又生氣了?”
孟言初不想坐進她懷,偏偏女子天生力氣大,他被人抓著手,絲毫動彈不得,隻一顆腦袋能左右轉一轉,於是他氣呼呼的轉去另一邊,又不搭理宋青梧。
宋青梧頭疼,男子確實難哄,十分難哄。
手的包子頓時都不香了,她單手穿過人的膝下,將人整個抱著放在自己腿上,“鬧什呢,不是說好了有什不高興的,要同我說嗎?”
孟言初抿唇不言。
宋青梧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戳他側臉,“怎還不說話,你不告訴我為什生氣,還指望我去猜不成?早便說了,我猜不出來的。”
她聳聳肩,話都透著無奈。
宋窈宋照對視一眼,心想,府傳聞果真沒錯,長姐真是極其寵愛姐夫,除姐夫外,她們還沒見過哪個男子敢這般與妻主鬧脾氣呢。
還是無緣無故的。
顯然,兩個小姑娘也不知道孟言初為何不高興。
過了會兒,宋青梧還沒等到答案,也跟著有些不高興了,“你若總這樣有氣憋著不說,還要叫我猜,遲早有一日我會連話都不想跟你說的。”
她在陳述一個事實,再多的疼愛,也經不得這樣折磨。
早晚消磨光。
孟言初還當宋青梧威脅他,聞言猛的抬頭瞪人,像隻凶狠的貓崽子。
宋青梧卻忽然淡然了神色,立刻就要鬆手把人放下去。
剛剛還在生氣的人,一見這舉動,立馬反手抱住了宋青梧的手臂,不叫她趕自己下去。
眼神凶巴巴帶著威脅,大有一股,你敢不抱我試試的意思。
宋青梧也不知道,明明初見時還是個冷淡不大理人的小公子,怎養著養著就變成這樣了?
不僅時時刻刻要與她說話,要同她黏在一起,還動不動就不高興,不高興就不說話,搞得她連對方不高興的原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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