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心中一動。
招呼王承恩道:
“帶上一隊人,咱們下去。”
待朱由檢下了城門樓,卻哪還有李國楨的影子。
王承恩當即找人詢問,城門下的軍卒,指著一個巷子:
“王督,那人朝那邊去了。”
朱由檢帶著王承恩,在軍卒的護衛下,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跟著地上的腳印,一路穿過無數交叉口。
不知何時,來到了一處荒涼地帶。
“陛下,這應該是景山和後海之間。”
王承恩低聲道。
朱由檢點頭,抬眼四看。
周圍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地上布滿了馬糞。
而就在前方,是一個低矮的茅草屋。
茅屋上,挑著一個“茶”的幡子。
遠處則是一大片菜地。
周圍,卻是堆積的一人高的馬糞堆。
一大群蒼蠅,烏煙瘴氣的飛舞著。
一個挑著草籃子,身著褐色衣衫,腿上犢鼻褲卷起,赤著雙腳,正拖著傷腿的中年男子,正淚流滿麵,卻滿臉激動的看著他。
“李國楨!”
朱由檢脫口而出。
此人正是記憶的襄城伯李國楨。
“噗通!”
李國楨丟了挑擔,跪倒在地。
“陛下~~!”
隻是兩個字,就已經泣不成聲。
“朕已經收複京師,何不來見我?”
朱由檢大步上前。
王承恩亦步亦趨,緊跟在皇帝身邊,一隻手,卻伸到了另一隻的袖子。
“陛下,臣有罪啊……”
李國楨眼淚長流,打濕了頜下亂糟糟的胡須。
“起來,起來!”
朱由檢抓住李國楨的雙手,將他從地上扯起。
觸手,卻全是皸裂。
黑洗不幹淨的陳年老垢,布滿了裂口。
“左懋第給朕說了你的事,朕讓人找你,卻沒找到。”
李國楨擦去臉上的眼淚,又哭又笑道:
“罪臣廢了,已經不能騎馬征戰,又不曾保住陛下不受賊人傷害,使得陛下行營南下。
罪臣自感罪孽深重,不敢再受了民脂民膏的供養……”
“都過去了,不要說這些話。”
朱由檢長歎:
“襄城伯的爵位——
是你祖李旺,跟著太祖爺南征北戰,建功立業;
是李濬跟著永樂爺撥亂反正,勞苦功高;
是你李家世代為國廝殺,保境安民……
也是我朱家人,對你李家功勳的肯定。
咱大明早有規矩,為大明賣力者,隻要大明不亡,隻要你們不胡作非為,不論公侯伯爵,不分百工千業——
皆與國同休!
這不是給你們的賞賜,而是對你們功勞的肯定!
豈是你說不要,就能不要了的!”
朱由檢一句話,說的李國楨眼淚再次洶湧而下。
“陛下,臣……”
江南文人李天根,自己祖輩不做抵抗,甚至卻在其《爝火錄》中,以“莫須有”之罪,諷刺李國楨——“徒為大言以聳賊聽,冀萬一之獲免。”
看看!
直接——“這廝說大話給李自成聽,就是為了期待萬一被赦免呢?”
期待萬一被赦免……
這特娘不是“莫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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