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光三十一年。

    楚靈帝崩。

    享年五十九歲。

    是日，天下同悲，宮中哭聲不絕，白幡招展。

    風雪中的皇城，徹底變成了一片素白，再無半點其他顏色。

    這個冬天，似乎因為皇帝的死，也變得更加嚴寒了幾分。

    “生死有命，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終究也難逃一死……”

    蘇塵暗暗搖頭。

    他自入宮以來，都沒有見過那位皇帝，也不知其人如何，所以皇帝的死，對他來說，並沒有什太多的感觸。

    甚至心有種隱隱的得意。

    看，皇帝又咋樣，壽元到了一樣要死，什宏圖霸業、榮華富貴，轉眼成空。

    而我，卻是屹立於時光之外。

    隻要不去作死，永遠也不用擔心會有老死那一天。

    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永遠都是未來可期。

    不過。

    皇帝死了，接下來便是皇權更迭。

    這幾天，宮恐怕不會太平。

    “公公，內務司剛送來了喪服……”

    蘇塵來到李公公居住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但卻並未得到回應。

    不由眉頭微皺。

    這冷的天，老頭不在房間躺著，能跑哪去？

    該不會……

    正這想著。

    忽然，一聲尖銳的鳥鳴聲傳來。

    蘇塵抬頭望去，正好看到那白雪覆蓋的屋頂上，神駿的海東青正抖動著翅膀，一雙黃寶石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你又來了啊？”

    蘇塵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每次看到這隻海東青的時候，他都會心情愉悅。

    或許，是羨慕它能夠自由地在天空中飛翔吧。

    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也能跳脫束縛，自由翱翔於這一方天地。

    “倉庫的葵花籽都快被你吃光了，省著點，等來年春天，我在這院子多種一些……”

    蘇塵說著，從倉庫抓了兩把葵花籽，灑在雪地上。

    海東青立刻撲騰著翅膀飛了下來，歡快地啄食，雪地上留下了一個個清晰可見的爪印。

    這時候。

    蘇塵聽到藏書樓那邊傳來了一陣聲響。

    大門緩緩推開。

    寒風夾雜著雪花倒灌而入，飛舞間，一道婀娜身影走了出來。

    正是那位幽居二層樓的長公主殿下。

    今天的她，和往日打扮截然不同。

    頭戴鳳冠，身披霞佩，金玉懸掛，珠光映照，一副盛裝出席的妝扮，在這素白的冰雪之中，顯得極為紮眼，她舉止雍容，踏出了十多年不曾邁出的門檻，鳳眸微抬，掃過皇城，身上似是平添了幾分貴氣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李公公在她身後，走出了藏書樓，但卻在台階處停下了腳步。

    “你當真決定不走了？”

    長公主開口問道。

    李公公聞言，笑了笑，輕聲道：“老奴如今已是病殘之軀，時日無多，怕是幫不上殿下什了。不若就在此處，了此殘生，也算有個善終……”

    聞聽此言，長公主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悲傷。

    但很快，便被掩蓋。

    她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李公公的請求。

    隨即轉過身，看到了雪地的蘇塵和海東青，開口道：“你叫蘇塵是吧？大楚如今願意看書的人已經不多了，本宮身邊正好缺個伴讀，你願意跟我走嗎？”

    這三年來，長公主將蘇塵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

    知道此人勤學，而且聰慧穩健，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在加上海東青與他親近，不由有些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