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這種程度的話，根本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安度柯爾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可他這話中的意思，卻讓緹娜的聲音逐漸變得有些顫抖，接著陷入仿佛令人窒息的沉默。

    即使是陷入沉默，沒有人說話，時間也不會停下。

    過了好一陣子，安度柯爾將視線投向遠處，正在建造之中的星門，緹娜則是深呼吸了數次，表情複雜的考慮著些什之後，才猛的像是要將什負麵情緒甩掉一樣，搖了搖頭。

    “別在這吹冷風了，我們回家去吧？哥哥上一次離開學園都市的時候答應過緹娜的，回來之後就一起睡覺。”

    放開了抱著安度柯爾的手，緹娜拉起安度柯爾的手，把腦袋靠在他的肩上，露出沉浸和享受的神情。

    “不，我記得....我說的隻是有機會吧？”

    “現在不就有機會了嗎？正好我剛剛淋了一場雨，身上也濕了，現在想想真是有些難受呢，也該回家洗澡了。”

    “為什不躲雨？”

    “因為想淋雨。”

    “....這冷的天氣，大半夜的還淋雨，你真是....算了。總之，你先洗澡，其它事情我們之後再談吧。”

    大概能猜到為什緹娜會想淋雨，安度柯爾也就放棄了他本就不擅長的說教，將這身形嬌小的少女攔腰抱起。

    “嗚~被哥哥公主抱了。”

    “討厭嗎？那我.....”

    “不，不討厭，請務必這樣抱一輩子。”

    “....說什傻話呢。”

    “我是認真的！”

    “是是是，認真的認真的。”

    被抱著的緹娜，不太甘願地扭動身子，顯然是難以接受安度柯爾這明顯敷衍的回答。

    在盯著安度柯爾好一會兒後，緹娜嚴肅的仰望著安度柯爾，說出了與她這精致之中，帶著明顯稚嫩的臉蛋，有著巨大的反差的話來。

    “我對哥哥是認真的，無論是誰我都不會退讓，隻有這一點，我可以發誓永遠不會改變。”

    “永遠....嗎？”

    “是，永遠。”

    “......”

    沒有什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安度柯爾想這說，不過在麵對懷中的這位少女，卻實在有些說不出口，於是，他保持了沉默。

    雖說在黑色的衣服下，手上還有傷，不過緹娜的並不重，反過來也可以說是相當的輕盈，即使抱著也不會造成什問題。

    因此他就這樣，抱著緹娜，在天空中飛行。

    沒有一會兒，安度柯爾就來到了第七學區一棟熟悉的建築之前。這是學園都市統括理事會在早期被他打怕了之後，贈與他的別墅。

    他本人一般都是到處跑，不一定在哪，緹娜除了統括理事會本部大樓之外，經常在這居住。

    在緹娜戀戀不舍的與他分別，去浴室洗澡之後，安度柯爾獨自在客廳，環視這熟悉的家具布局。

    說實話在中世紀呆了這久，這些電器都有熟悉之外的陌生和新鮮感了，不過....比起這個，這的另一位居住者怎不見了？

    是在....哪呢？

    思考著，安度柯爾踏上了階梯，走到了二樓，來到一間緊閉著臥室門前麵。

    不需要憑借直感去感覺，隻是聽就能知道，麵的人正在哼著歌。

    雖然沒有歌詞，可是安度柯爾卻也能感覺到，那一定是一個悲傷的歌曲，溢滿而出的悲傷讓人隻是聽著聲音，就感覺到了心疼。

    從音調來看，應該是楪祈在以前，GHQ總部白骨聖誕樹上，經常會唱給他聽的エウテルペ（歐忒耳佩）。

    將手放在了冰冷的把手上，安度柯爾緩緩推開了木門。

    在房間，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安度柯爾發現了這屋子的另一位居住者，有著櫻色長發的少女，楪祈。

    少女穿著主體黑色，加上一些紅色條紋點綴，和白色花邊的連衣裙，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歪著腦袋，唱著歌。

    在這大雨過後，雲霧散開的月光照耀下，楪祈給人的感覺就像幻影一般，有種短暫易逝的美，美到令人無法呼吸。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打開了門，歌聲很快停止了，祈沒有轉過身，隻是低著頭，始終盯著地麵上的手機。

    她的身邊沒有別的人，唯有孤獨駐足在旁。

    “....緹娜嗎？”

    “......”

    “緹娜？”

    “不，是我。”

    當楪祈再一次詢問，安度柯爾才從猶豫之中回過神，普普通通的回了一句。

    而正是這樣普通的身體，卻讓聽到聲音的祈渾身抖了一下，僵住了。

    “....安度....柯爾？”

    “啊啊，是我。”

    “......”

    祈沒有回答，好像很難受似的緊閉著嘴唇，用手臂環抱住自己的身體。

    “呃？那個....在我不在的時候，你應該有注意自己去吃飯吧？我可是有提醒過電子錢包在電視櫃麵哦？”

    由於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時候搭話，注意到了楪祈身前那手機上的內容，正是自己上一次所發的，非常難得的，甚至罕見到稀奇，類似於普通意義上關心的話，安度柯爾也就嚐試著以此為突破口。

    “....安度柯爾才不會這體貼。”

    “是嗎？....我覺得這好還吧？”

    楪祈的樣子，與以往一般，恬靜，溫柔，還有些天然，總感覺與以往相比沒有什太大的沒有變化，不過，要說變化，感覺上還是有一些的吧？

    沉思了一會兒，安度柯爾看了看，那終於看過來的深紅色眼眸，奇怪的想著，他斟酌著語言，直接就問了出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事情嗎？”

    “———很寂寞。”

    “....誒？寂寞嗎？”

    安度柯爾愣了一下，隨即遲疑的重複了一遍。

    楪祈則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安度柯爾身前，精致美麗的臉蛋湊近了身前，用充滿哀傷感情的雙眸望著他。

    “很寂寞....因為，安度柯爾突然間就離開了，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明明說過的，不會丟下我的。”

    “不....丟下什的，我隻是.....”

    祈就這樣看著安度柯爾，這哀傷的視線讓安度柯爾感到內心一片難言的苦澀，不知道該說什比較好。

    誠然這一次算的上意外，但是下一次呢？下一次的話，那就是他主動離開這的吧？

    安度柯爾想說些什，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他隻得臉上掛起無奈的苦笑，僵在那。

    兩人之間，是無言和沉默。

    祈在望著安度柯爾的時候，未等安度柯爾辯解什，她的眼神就在那間從哀傷變成了心痛。

    她用這心痛的眼神凝視著安度柯爾，一改先前責問的態度。

    “沒關係的....這次就算了，安度柯爾有給我發短信，信的內容，讓我很高興，為了不讓我擔心，寫了很多很多內容呢，讀完花了好多時間，像這樣為了我劃出時間，在這期間，也一直在考慮我的事情.....感覺很開心，為我想了很多很多，明明這不符合安度柯爾的行為，可是，安度柯爾還是這樣做了，這樣溫柔的安度柯爾，我....喜歡。”

    注意到了安度柯爾臉上的傷口，祈就知道了，安度柯爾這一次離開，絕對又是一次不輕鬆的旅行，而是又一次艱難的戰鬥。

    這個時候，再任性的去逼問安度柯爾什，溫柔的祈做不到，她甚至不準備去問這傷口的來曆。

    這並不是不在意，而是非常在意，在意的不得了，手指也在不住地顫抖著，但是....辦不到。

    祈強迫自己不再去看安度柯爾的眼睛，因為如果看到眼睛，就會看到那上麵的傷痕了，看到傷痕的話，就會忍不住去在意的。

    所以，她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地麵，輕輕地用頭抵著安度柯爾的胸口。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很寂寞，會想哭....不過，每次都會再讀一次信，所以沒關係的，我....沒有關係的。”

    “....是這樣啊。”

    事實上，安度柯爾已經無言以對了。

    那短信，隻是臨時，根本不用心，按照正常人的角度來考慮去寫的，花費的時間真的是一秒都不到。

    可是，隻是這樣量產出來的....劣質品，卻被很珍重地對待著，甚至還成為了心靈的支柱，聽到這一點，安度柯爾就忍不住因為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愧疚。

    “如果，安度柯爾就這樣扔下我，突然不見了的話該怎辦啊？....很害怕，安度柯爾會像上一次一樣一聲不吭就把我丟下，這種事情，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無數次地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祈將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靜靜地述說著，她的眼瞳中倒映出的事物，除了麵前的安度柯爾以外再無其他。

    “所以....看到安度柯爾出現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

    少女滿懷深情的濕潤眼神，始終注視安度柯爾，祈帶著讓人心疼的笑容，就這樣掩飾住了自己的悲傷，溫柔的抱住了他。

    “安度柯爾不在的話，我會很難受、很害怕，想這安度柯爾如果離開了，我怎辦？這一想，就感覺恐怖不已，答應我.....”

    “....什？”

    “不要丟下我。”

    “....這個，以前答應過了吧？”

    “可是.....”

    “是呢，那.....”

    稍作考慮後，安度柯爾將雙手放在了祈的肩膀上。

    “隻要我活著，就不會丟下你，就算有意外，我也會盡全力回來的，這樣的話....可以嗎？”

    還活著就不丟下，意味著死亡就沒有辦法了，盡全力的意思也並不能理解，盡量，大概，有可能，並不確定，也就是說....並不能保證。

    然而即使是這樣，祈卻在露出帶點困惑的笑容後，表情複雜地想了想，用力點頭。

    “嗯，能回來，這樣就可以了.....”

    “好溫暖....安度柯爾的手，真的很溫暖，讓人安心，為什會有這種心情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喜歡的心情在作祟吧？”

    她拿起安度柯爾低垂著的手，輕撫著依舊纏繞著繃帶的手掌，將其貼在自己的臉上。

    “和其他在命運的死路掙紮的人們一樣，安度柯爾也是同樣在掙紮的人，明明，你也應該是被拯救的人，為什....不願意獲救呢？”

    不經意之間，祈道出了內心，此時此刻最想要說出的話來。

    “....獲得救贖嗎？算了吧，那是騙小孩子的東西。”

    “不，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不去爭取，是不可以的。”

    “....或許是這樣的。”

    避開祈的視線，安度柯爾看向了窗外，望著久違的熟悉夜景，並沒有對這不願意善罷甘休的少女做出正麵的回答。

    麵對安度柯爾曖昧不清的說法，祈想要與其爭論，卻又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力的握住了此時最能帶給她溫暖的手，並抱住了這依舊還留在這的人。

    夜，安度柯爾久違的再次迎來了睡眠。

    不，這說可能有些不是很準確，在虛空中，他似乎一直在睡覺來著，嗯，說是睡覺也不對，深層次的靜滯凍結，不能算睡眠而是將自己的時間按下了暫停，也就說，他已經有幾百、幾千甚至上萬年沒有睡覺了。

    當然，比起睡覺這種事情，他的身旁還有兩個人存在。

    履行被緹娜強行約定的承諾，所以緹娜在左邊，而楪祈同樣不願意放過手，因此楪祈在右邊。

    左擁右抱，說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局麵吧？

    溫暖的室內，耳邊是兩位少女可愛的呼吸聲，而窗外，則是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時間過去了很久，已經熄燈好一陣子，現在的大概已經是第二天的三點多了。

    原本緹娜和祈都沒有在準備睡覺的，隻不過在安心之後，意外疲憊的精神，使她們在和安度柯爾的聊天之中，聊著聊著，逐漸撐不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事實上，安度柯爾既沒有擁也沒有抱，隻是身旁的兩人一人抱住了他的一隻手，緹娜那邊左手沒有問題，楪祈那邊就是還未愈合的手了。

    好在，祈很溫柔隻是輕輕地環繞住，與之相對的，在睡著之後，她湊了過來，靠在安度柯爾肩膀上，櫻色的秀發，發出少女特有的舒服香氣，著實讓人陶醉。

    坦白的說，安度柯爾並不討厭這種狀況，甚至有些懷疑，即將結束而又忙碌，可是卻毫無救贖的自己，這樣真的好嗎？

    望著潔白的天花板，安度柯爾的內心一片茫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