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陌路人

    他的步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叫喊，而放慢，沈之瑤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要叫啞了。

    尼克見過不願意做流產手術的人，叫得這淒涼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是宮外孕，為什蔣西決的妻子，死活不肯拿掉孩子？

    尼克在一旁用法語勸慰道，沈之瑤聽不懂，也不想聽，這個人是她的主刀醫生，是要害死她孩子的人，蔣西決是幕後主使人，這個尼克也好不到哪去。

    蔣西決卻聽懂了尼克的話，他：“孕婦的情緒太激動，必須穩定下來。攖”

    “我不要聽，你們任何的話，我都不想聽，蔣西決，我那相信你，可你事先都不告訴我，就這將我騙到洛杉磯了。”沈之瑤不斷捶打著蔣西決堅硬的胸膛。

    她哭著哀求：“不要這樣，好不好。償”

    “明明當初我要拿掉它，是你讓我留著的，可你現在是要將我往死路上逼。”她的指甲上個禮拜才修過，可抓在人的胸口是那地疼。

    蔣西決來不及話，卻聽見沈之瑤嗤笑的聲音，她：“我忘了，你不是讓我留下它，當初你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雲城的人都知道，孩子不是你蔣西決的，我在外麵偷人，你要給我這樣一個爛帽子。”

    “時間不同了，你的目的也變了，可你為什不和我商量，為什，為什？”沈之瑤的雙腿亂動，蔣西決第一次感受到懷中的女人如此蠻力。

    他甚至差點抱不穩她，從沈之瑤的雙腿/之間，有鮮血流了出來，慢慢往下流淌，經過他有力的臂膀。

    蔣西決的眼，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他驚駭地睜大著眼睛，步伐越來越快，那種濕漉感，就像是在他心間劃了一刀。

    流地明明是沈之瑤的血，可卻像他的心血往外冒，常年以來平靜又冷酷的臉上，終於被慌亂侵占，他皺著濃鬱的劍眉，朝尼克粗糲地叫喊，用法語。

    尼克多年以後還記得，這個男人吼著同一句話：“救救我的妻子。”

    “你不要再掙紮了，之瑤你需要平靜的心態，現在你已經在醫院，馬上就要進入手術室，你學會接受。”蔣西決一字一句在她的耳邊道。

    這個男人最殘忍的地方，就是他話的溫度那熱，可是，他做出來的事情，卻那冷。

    他將她推進手術室，卻讓她漠然接受不準反抗，她是人。

    “我肚子麵是一個鮮活的生命，而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為什，蔣西決我對你那好，你要如此待我？”沈之瑤感覺自己被放上了病床，終於脫離了蔣西決的懷抱。

    她對著那雙深邃的眼睛，蔣西決目光一直凝著她，細看，蔣西決的雙眸帶著血絲，他到這樣的時刻，仍舊像一頭發怒的猛獸。

    她的叫喊，她的悲慟，都得不到蔣西決的一絲回應，仿佛，蔣西決自己什事情都沒有做，仿佛，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正確的。

    直到，蔣西決脫離了她的視線，沈之瑤被護士們推進手術室，她看著異國他鄉的人，和自己長著不一樣的陌生麵孔。

    這是國外，沒有一個中國人，她害怕，這不是感冒發燒打兩針就可以回家，這是流產。

    “西決，我怕，西決……”她覺得自己很可悲，那恨他的狠心，還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蔣西決所為，可她臨近做手術，還是要蔣西決在身邊才能有一丁點的安全感。

    蔣西決還站在醫院的走廊上，他看著已經準備就緒的尼克，愕然地看著身上未曾幹涸的血跡。

    一個人要怎樣才能將這多血補充回去，蔣西決身形一頓，尼克叫他去醫務室拿無菌衣，他這才回過神。

    朝左側邁步而去，當他邁開第一步的時候，腦子忽地一片空白，身形一晃，差點沒站穩，他一手有力地撐著走廊的牆壁，這才穩住。

    尼克和他了，對於一個從來沒有進過手術室，就算是感冒發燒都是由私人醫生處理的蔣西決來，一定會很血腥。

    但蔣西決還是決定進去，他想，沈之瑤還會需要他。

    沈之瑤已經打了麻醉，殘存的意識，她微眯著眼睛，看著尼克魔鬼般的臉，就在她以為病房的門要被尼克關上的時候，卻發現，進來的人還有蔣西決。

    待在臉上的口罩，隻掛在了左邊的耳朵，在尼克的示意下，他才掛上了右邊，遮住了半張臉，加上蔣西決帶著帽子，若是和他不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蔣西決。

    沈之瑤微弱的聲音，叫了一句：“西決。”

    他不是家屬嗎，為什可以進病房？

    她忘了，隻有蔣西決主宰的一切，沒有什蔣西決辦不到的，不就是看做手術，一句話的事情。

    蔣西決走到了她的身邊，他蒙住了嘴，不過她微薄的意識能夠感覺到蔣西決此時此刻，正在話。

    帶著的藍色口罩，因為話，前後鼓起又吸進，他在什？

    在她昏迷之前，蔣西決了什？

    “蔣西決，你再也不是我的胖哥哥。”沈之瑤近乎沒有了氣息，蔣西決抓著她的手。

    當他聽到這句話，即便那細微的聲音，卻想是在他的生命中砸下了一塊怎也掰不開的大石。

    “不準，我不準。”蔣西決死死地捏著她，不管她成什樣，都不準這樣的話，他不允許。

    絕不……

    蔣西決的力道，讓她吃痛，可她叫不出聲來，但是手掌心觸碰到蔣西決的手掌，卻是一把冰冷的手術刀。

    沈之瑤緊閉著眼睛，昏沉沉，卻在想，他拿著手術刀做什，蔣西決你是個商人，不是醫生。

    手術室在一秒之內，混亂不堪，心電圖上的波動，越來越強烈，忽地幅度就變緩了，最後近乎一條直線。

    “不行，孕婦大出血。”

    尼克的助手雖然看著這樣的場景，萬般緊張，但是職業素養，讓她的語氣聽起來盡量平靜。

    尼克示意蔣西決出去，蔣西決不肯，大出血？

    怎會這樣，他就算不是醫生，看著心電圖趨於反常的狀態，他想，是不是她要離開他了？

    “出去。”尼克不敢對蔣西決如此話，但是，他已經沒有了辦法，必須拉開蔣西決。

    “沈之瑤你給我醒過來，我管你什麻醉不麻醉，你要是不行過來，手術刀信不信會插在你的心髒。”蔣西決恐嚇道，可是一丁點成效都不沒有，她躺在那就想一具屍體。

    冰冷又麻木的屍體，他的朣朦巨斂，沈之瑤的長卷的睫毛輕顫，模糊的視線中，卻看見蔣西決的刀子朝她腹部捅去。

    狠戾又陰沉的口吻：“都是它害了你，沈之瑤，都怪它。”

    西決，你這是在乎我嗎，在乎我的生死，還是在乎我死了你回到雲城無法向媒體交代？

    西決，不要再見了，我好怕見你，好怕待在你身邊繼續生活。

    西決，真想從未愛過你……

    薄弱的呼吸，漸漸消散，她仿佛從未來到這個世界，蔣西決看著心電圖成了一條直線，他曾經在書上看過，這代表著無機械活動，心髒停止跳動。

    意味著，她離開了他？

    蔣西決一把聳住尼克的前襟：“怎會這樣，救她，你給我救她，我要她，聽見沒有。”

    精神極度緊張的蔣西決對著中文一竅不通的尼克著中文，最後，男人臉上露出了頹敗的神色，剛毅的臉上，像是浸染了多年的悲慟，他再次的時候用了法文，語氣那地輕。

    這一刻，蔣西決忽然明白，失去的滋味。

    沈之瑤用了慘痛的代價，明白嫁給蔣西決是一場錯誤，她不該代嫁，即便，蔣西決想找的人是她。

    人這一輩子，寧願忘記一個曾經愛過的人，也不要記得一個自己不可以愛的人。

    ……

    八個月後，紐約哈曼頓金融中心，沈之瑤戴著鴨舌帽，挎著包從帝國大廈出來，她攔截了路上的出租。

    已經下了毛毛細雨，她拿起挎包放在頭頂擋雨，頭頂卻多了一把透明傘，她被男人從身後拉住，沈之瑤看著出租車的車窗上倒映出來的影子。

    沈之瑤嘴角咧開了淡淡的笑意，她波瀾不驚地反過頭，和男人相視而笑。

    “美麗的江南姑娘，著名的室內設計師vivi，願不願意陪我去arnegie－－hall（卡內基音樂廳）？”對方紳士地朝沈之瑤伸出了手。

    沈之瑤將自己的手搭在對方的手掌心，搖搖頭，嘴上卻是拒絕，她笑：“譯成，你知道，我每這個時候必須去的地方是哪。”

    許譯成兩指打了一記響磕，點頭：“嗯，我知道，he—guggenhei—useu(古根海姆美術館)和he—useu—f—dern－－ar–a（現代藝術博物館），我的對不對？”

    “對啊。”沈之瑤臉上始終掛著燦爛的笑容，她還記得，八個月前，這個男人究竟怎樣從鬼門關將她救出來的。

    “上車吧，我送你。”許譯成，車子已經停在帝國大廈的停車場，她沒有必要坐出租。

    她搖頭：“你要記得給買卡朋特的d，她要的專輯是《yeserday－ne－re》，不然她放學，要生氣的。”

    許譯成的思緒飄得很遠，目光深邃了幾分：“難為你記得她的喜好，她還是不懂事，不知道你的好。”

    “她還，我在她這樣的年齡，也會耍耍性子。”沈之瑤知道，自己的出現，給林雅帶來了什樣的打擊。

    林雅喜歡許譯成，這是一年前，她第一次見到許譯成和林雅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林雅年齡太，許譯成隻將林雅當妹妹。

    可林雅情竇初開，占有欲也很強，她的到來，瓜分了許譯成對林雅僅有的愛。

    她總覺得虧欠許譯成，為了拿到待在美國的綠卡，她選擇嫁給著名珠寶商許譯成，在美國，在許譯成的心中，她隻是vivi，不是什沈之瑤。

    許譯成不容分地將她塞進了車，緊接著，沈之瑤坐在副駕駛位上，他半截身子靠過來，給她係好了安全帶，這是個極其紳士的男人。

    對她，不是一般的好。

    “我呢，先送你去想去的地方，再等你一起去買d，然後再一起回家。”許譯成已經在心計劃了好行程。

    沈之瑤沒有拒絕，隻是淡著嗓問他：“那你不去音樂廳了？”

    “不去了，改也一樣有時間，我和你這個設計師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新一期珠寶設計的靈感，準備和你一起去培養情操。”他半開玩笑，語氣溫和，他從未對她大聲過一句話。

    “室內設計和珠寶設計又不一樣，瞎。”沈之瑤打趣地回道。

    車子朝古根海姆美術館行駛而去，等她和許譯成遊覽完了要去的兩個地方，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來到影音店，沈之瑤和許譯成認真地挑選林雅喜歡的d。

    “你容易慣壞她。”許譯成瞧見沈之瑤不斷給林雅挑選喜歡的卡朋特係列，道。

    沈之瑤笑而不語，這是她對情感缺失的林雅能做的唯一事情。

    等他們回到家，夜色漸濃，紐約是個繁華的地方，尤其是在哈曼頓這一帶。

    等沈之瑤開門進去，就看見，摔碎一地瓷器還有精美的珠寶盒。

    她知道，大姐又開始耍脾氣了，隻因為她和許譯成兩個人在這個時間點都沒有回家。

    敏感多疑的林雅猜忌許譯成和她在一起，實際上，兩個人確實在一起，還一同回來。

    當林雅看見沈之瑤提著東西前腳進來，許譯成後腳就跟著的狀態，怒不可支，她將許譯成喜歡的古董雕花舉了起來。

    沈之瑤看著心驚肉跳，她知道，這是林雅唯一能夠將自己內心的情緒宣泄出來的方法，她想要用這種方法，獲得許譯成的注意。

    可那是，許譯成最心愛的東西。

    “放下，雅雅。”許譯成擔心的叫住林雅，穩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來。

    “你以為我舍不得毀了你心愛的東西嗎，哥，你錯了，不……譯成，你想多了，我就是要毀了你愛的東西，你晚歸，，你沒有娶她之前，從不晚歸。”林雅單手舉著雕花，空出的手，指著玄關處的沈之瑤。

    曾幾何時她和同學在外麵聚餐，回來晚了那一些些時間，許譯成發現了，批評了她，就因為她對許譯成：“哥，你總是工作那晚，我一個人在家太無聊。”

    自此，許譯成總在她放學回來之前，待在別墅，就算再忙從無例外。

    有了沈之瑤，變得不一樣了，他要空出時間來陪沈之瑤，他現在整個人都是沈之瑤的。

    為什，沈之瑤你的出現，要毀了我平靜的生活？

    “你瘋了嗎，在學校，老師沒教過你怎尊重人？”許譯成第一次臉上掛著薄怒的神色，眼見著林雅就要將手的雕花扔在地上。

    他有收集古董的喜好，她就要毀了，倘若他有愛的人，是不是她也要毀得徹底。

    “你別生氣，她這個年齡正是……”沈之瑤在一旁勸慰的話還沒有完，許譯成就打斷了她。

    “青春期，叛逆期，不是借口，她到現在都沒有交過你一句嫂子，甚至現在都不叫我哥。”許譯成抬高了音量，沈之瑤聽著這樣的語氣，知道，許譯成是真的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