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足音】

    “你應該很想活下去吧？”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明明隻是孩童的麵容，卻帶著完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神情。

    她微微揚起下巴，嘴角肆無忌憚地上咧著，一邊眉毛高高上挑，泛著冷光的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寫滿了傲慢與瘋狂，還有一絲隱藏在偏執之下的憐憫。我的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隻想盡快遠離此處，仿佛麵前這個個頭不過自己膝蓋高的小孩是一團逐漸燒得失控的烈火，如果再不逃離的話就會被焚燒到深入骨髓。

    氧氣不夠。

    不論我怎吸氣，肺的氣體都像完全被抽幹了一樣，肺部緊緊粘貼在骨頭上，猶如一塊沉重的石頭就快要把我壓癟。

    眼淚被逼得從眼角滾落，我無聲地哭號著，感到身邊的世界逐漸變得分崩離析。

    “比任何人都更想活下去，對吧？”

    她似乎隻用一瞬就看出了我的窘境，登時爆發出響亮的嘲笑，就像事不關己地在觀看被記號筆畫出的直線擋住去路後不知所措的螞蟻，為我表現出來的無能為力而拍手叫好。

    “不然怎有臉帶著罪孽活在這世上17年都沒自我了結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

    天花板、吊燈。

    渾身仍然感覺像是在下沉，就像剛剛才被打撈上來的溺水者一樣無法適應陸地。

    ……

    原來我沒有死啊。

    意識到這一點時，我感到眼角立即變得濕潤了，很難說出現下究竟是一種什樣的感覺，或許隻是劫後餘生的後怕與喜悅交織在一起，就連呼吸都像是被恩賜施舍才得到的權力。我慢慢蜷縮在地板上，緊緊把雙腿抱在懷，任憑眼淚劃過臉龐流淌在地，直到這個姿勢下的軀殼讓我不再感到那恐懼。

    掙紮了好一會兒後我才從剛剛的情緒緩釋了一些，接著又花了很長時間才想到，“是不是該想想接下來要怎辦才好”？

    我眯著眼睛，緩緩舉起一隻胳膊，翻轉著手掌和手心。

    發生了什？

    ……完全搞不明白。

    總之…應該暫時已經變得安全了吧？

    雖然全身到處都很疼……

    先試著搞明白自己現在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