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這個事情當故事講給你們聽的話,就必須強調一下:石小方是一個很難相處,惹人嫌的角色。因為好像所有人都是這樣,不希望麵對他。
石小方一直覺得,世界無論如何發展,宇宙如何變幻,他都不可能是那種當主角的人。但事實上,他還就是個角。
“如果有機會,沒有人會希望麵對你這個角色。”
是啊,好像每個人,每個時候都是這樣對他說的。大概這句話,從他跑出娘胎來,他爸媽就這樣跟他說過。
“又是個帶把的,討嫌的玩意。”
他老子能耐大,能生兒子,也調教出了三個跟臭石頭似的的兒子,但石小方三個哥哥因為性格原因,都長期處在四處碰壁的人生低穀,隻可惜再多的挫折似乎也沒辦法讓這個家的男人們吸取教訓。在他老娘終於受不了三個小子獨存的一個都仿佛隨時會暴斃的日子後,在高齡時終於還是再躲了一個,沒想還是一個臭石頭。
“遇上了你們這些個玩意,命苦喲!”那女人這感歎。
“石子方,念在一起廝混了幾十年,你也積點德,給自己留個後吧。”
據說他親老娘出著大血,撐著這樣說了一句就死了。
他老子也許到底是個真的能耐人,當時四十郎當歲,居然不久又討了個媳婦,還是個年輕的知識分子。
那位年輕小姑娘袁藝,隻有一個要求。
“我可以忍受你所有,但是這個小東西就隨他去吧,我沒辦法把他當自己的家人。”
那個小姑娘是這樣說了一句,於是石小方就被塞給了他爺爺帶了兩年,沒被糙米糊噎死的他,以他皮猴子一般的習性給他爺爺送走了。
“石子方,你能耐再大又如何,你積點德,給我們石家留個後吧!”
也許是蹬腿得太幹脆,遺言是轉告的,沒有耳提麵命的緊迫感,或者說不知道為何去錯了方向,他老子帶了他一天不到,就把石小方塞給了被緊急召來的,他唯一還挺著的二哥帶去工地廝混。而石子方則去另一塊沃土努力耕耘,繼續尋求著給他石家留後的“途徑”。
“小子,這沒任何屬於你的東西,別亂跑,別礙事,別惹事。滾。”
他二哥也許終於還是在社會的毒打下活泛了些,不但在工地尋了份不錯的閑工,居然還在工地討了個不醜不美的女人。不過,似乎他們這一家天生討嫌,不管他老子和他二哥再怎沒羞沒臊地亂拱,也沒有拱出什動靜。
“等你到了義務教育的年齡,國家會給你應得的教育。”
那是一個很燥熱的午後,亂哄哄的工地因為那樁流血事件更亂了。他老子站在他身前,擋住了後方的陽光,似乎也擋住了他二哥墜亡後的血光。
他老子看他的神色很複雜,很不對勁。歲月艱難地在他石頭一般硬朗的臉上刻下了刀削斧鑿的痕跡,卻沒有改變他們一家人互相嫌棄的天性。
“先回我家住吧,等你大一點,不算童工了再出去工作養活自己。”
大一點是多少歲,當時的石小方不懂,隻是在那個時候他才就有了模糊的“國家”、“義務”、“教育”和“工作”等的概念。隻是這個概念也許模糊到變了形。
這個概念是難得的美好和溫馨,是家和學校的味道。
可是家似乎不待見他,以上那些石小方還不記事時發生的那些血淋淋硬邦邦的故事,基本都是那位美麗的後媽袁藝非常生辣地告訴他的,連她自己曾經說過的刻薄話都沒有掩飾。這個讓蒙昧初識的鄉巴佬石小方第一次產生驚豔感的女人斜靠在噴香的廚房門與廊花之間,小口悶著細長的女士香煙,不讓他進去吃,不想讓他亂闖,連讓他呆多一天都不願意。
“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給我快點滾去學校自己玩。”
可是學校似乎也不待見他。
“他才四歲,也沒有基礎,我們是中英雙語中小學,就算是您,這也不符合規矩。”
“你懂規矩,我不懂,我隻知道我們一家都注定是天才,不是規矩能束縛的。不要讓我多說。”石子方兩句話之間,就這把石小方交給了一個孩子根本沒接觸過的中年人。
“規矩”這個詞是這個規矩的中年人給石小方種下的最大的性格種子,雖然遍曆石小方的一生,哪怕這顆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也沒有能改變這個孩子根性的臭石頭模式,但是給了他很微小的人生道路扭轉。
隻是可惜的是,石小方沒有能夠成為天才,中規中矩的發展成了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打破規矩,托某些方麵的福,卻也沒有太守規矩,起碼如此年幼的他有不正常的社會身份——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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