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滄溟水泛起月光

類別:未分類 作者:南窗居士 本章:一.滄溟水泛起月光

    明光宗泰昌年間,河西運城。一紅頂馬車停在了一戶宅邸門前,少時,下來一老者,花白須髯,略付車錢,便徑步直入。

    這戶宅邸通體素色,不見雕梁畫棟,少有鬥拱飛簷,全然不是個紳士所住。這男子當下略低著頭,在一水缸旁拐了個彎,直走入一間旁屋,順手閉上了門。“——”油燈燃起,一塊醒目的牌匾,上用鎏金大字寫著“金手匠人”,左側落款亦寫道“萬曆四十七年禦筆”,這男子對著這匾長長地歎息,隻是不說話,雙眼凝視,而又有憤慨之感。

    一年後,明熹宗朱由校即位,是為天啟元年。這一日,自登基之禮之後,一臣問道:“凡帝王之禮,無不配天子之劍,今此劍不過尋常之物,豈可服之天子?”,相官說道:“如此,則可命一匠人鑄劍,唯恐少有妙匠可就此神兵也”,臣說道:“我記宮中曾有匠師叫做傅大材,我聞萬曆時,先帝賜過此人金匾“金手匠人”何不請他一鑄?”,相官說道:“哦?萬曆時確有禦匠傅大材,鍛的一手好鐵啊,隻是……大人不知此事?”,臣奇道:“何事?”相官說道:“萬曆時,神宗皇帝欲鍛神兵,命傅大材著手,數月後,果真鍛得一把神刀,始他進刀之時,全刀暗如黑雲之色,群臣紛紛諫神宗言道此刀並無異處,反損財力,是傅大材有失職之責,欺君之罪,神宗正自猶豫不定,此時傅大材命一小匠牽上一隻黑犬,將刀直刺犬腹,這一下唬的群臣大驚,有人欲治其玷汙聖殿之罪,可傅大材正舉著那把滴著沸血的刀,示與眾人之時,黑刀霎時亮光乍現,真真刺目,刀鋒如芒,神宗撫掌而笑,欲問此刀如何鍛得?傅大材隻說自有其法,又問及此刀何名?傅大材求神宗賜名,神宗言道:‘朕鍛此刀,一合帝王之禮,以令九州;二合武林之風,以與同仇’,於是當即揮毫題下十六個大字:‘黑雲滴血,明月如刀。刀為明月,縱橫九霄’,神宗皇帝並未直說出此刀之名,但後來宮內都稱此刀作‘明月刀’,神宗將此刀交於傅大材保守在禦匠房。唉,可惜,好景不長啊”,臣說道:“如何了?”相官說道:“你道這刀是如何製得的?”,臣看著相官,相官繼續說道:“不想這刀是傅大材從烏思藏那弄了四十九個嬰孩熔在爐子煉得的,難怪我道這刀何以見血則明,原來竟是如此!”臣聞言驚愕不已,一會兒說道:”後來怎了?”相官道:“還能怎了?此事惹得朝堂上下議論紛紛,過了幾日,神宗治了他罪,可那日夜,軍士到了他的房卻發現他人沒了,找了半天,明月刀也未曾尋得,神宗大怒,調集軍人各處搜捕,通令各州,不過這一下,卻也驚動了武林。可哪知這傅大材就真像石子扔了大海沒了影兒……再後來,光宗皇帝就即位了”。這一番話,直直讓這位大臣愣了半晌,也成為了這一條武林“長江”的格拉丹東峰。

    天啟三年,十餘騎快馬飛入運城城門。少時,在一鐵匠鋪前停下,下來一身材高大者,此是這群錦衣衛士之首喚作樂瑾,當下樂瑾看向鋪,兩個小匠正在“乒乒乓乓”地打著一塊紅熱的鐵,火花亂濺。樂瑾用刀敲了敲地,叫道“喂!”,兩個小匠停了下來,“你們這的師傅姓什?”,小匠答道:“王氏鐵鋪,看不見?”樂瑾見這小匠不禮,剛要發作,此時卻走出一滿臉須髯的老者,這老者自一走出,就看向樂瑾,不禁腳步稍停,後緩緩向前,將頭左側,說道:“不可無禮”,再向著樂瑾微微低首,言道:“小廝不懂規矩,萬望海涵”,兩小匠心想還嘴,正待開口,老者喝道:“別放屁!”,隨後,笑著向樂瑾道:“先生見笑,請問先生們光臨蔽處有何貴幹?”,樂瑾看著老者,一會兒開口說道:“這鋪子想必就是老師傅的吧,我想請教一下老師傅的姓名?”,老者道:“老朽叫做王大成,這鋪子從萬曆年到如今也快十年了……,人也老了”,說著指了指滿頭的白霜,樂瑾聽了這話,一時沉吟不語,忽又抬起頭來看著王大成,微鎖著眉頭,說道:“叨擾了,師傅”,微作一揖,跨上馬去了。一小匠將耷拉在額上的黑黃色的白巾子摘下甩在桌上,說道:“這夥人真怪,見了鬼了”,而王大成卻說道:“不怪,不怪”,遂走了進去。

    這群錦衣衛士奉熹宗之命,專為這傅大材而來,有一十七騎快馬,為首的有三人,依次序是樂瑾,常林和言伯寧,當下這三人隻在這鐵鋪對街一客棧落腳。

    少時,小二哥上了茶。樂瑾將佩劍橫置在桌上,向常、言二人說道:“好生奇怪?”,常林道:“是這王大成?”,樂瑾頷首,言伯寧說道:“麵說這傅大材早些年就逃回了這運城老家,運城不就這點大地方,現今先別說找了,連他個屁都沒聽到”,常林說道:“按理,他不論逃哪兒也得謀生啊,他要是營生的話,會做個什呢?”,言伯寧道:“那還用說?肯定是鐵匠了!”,說到這,他和言伯寧不約而同的說道:“王家鐵鋪?”,樂瑾說道:“那兩位兄弟的看法是這王大成和那傅大材是一個人了?”,常、言二人點了點頭,樂瑾舉起茶來,忽地放下,說道:“不對,兩位兄弟你想想,傅大材是何時逃出宮的?”,常林說道:“嗯……泰昌元年”,樂瑾說道:“而王大成卻說這鋪子在萬曆年間就有了”,言伯寧道:“那會不會是那王大成有意隱瞞?”,樂瑾聽了這話,看向櫃台,叫道:“掌櫃的!”,一先生裝扮的中年男子趕忙走了過來,俯身說道:“先生何事?”,樂瑾道:“這兒有家王氏鐵鋪,你可知道?那是多暫時候的事了?”,掌櫃說道:“我知道,這鋪子的主兒叫王大成,萬曆四十年就有了這鋪子,一直到如今……”,樂瑾一聽,皺起眉來,默然無語,常林說道:“是了,這王大成與傅大材確是兩回事,那傅大材那年逃出宮時還隻四五十歲年紀,你們看這王大成卻是這副龍鍾老態”,言伯寧也點了點頭,樂瑾飲了一口茶,隨意看向掌櫃,掌櫃又說道:“原本這鋪子生意不咋地,這後街還有個鐵匠鋪,那水平比這王大成高明多了,所以去的人也多,城城外的都有”,樂瑾奇道:“哦?那是何人?”,掌櫃一頓,騷首說道:“姓傅”,常林一聽站了起來,“姓傅!”,這倒把掌櫃唬了一跳,顫道:“是,是姓傅”,樂瑾言道:“那想必是傅大材吧?”掌櫃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叫傅春明,是山東泰安人,也是這的老師傅了”,樂瑾又是默然,掌櫃說道:“不過……倒也奇怪”,樂瑾道:“奇怪什?”,掌櫃說道:“原本這王大成的生意還不咋地,可從五年前起,這王大成也帶了兩個徒弟——他原本可是不收徒的,可怪的是,這技術也好的多了,於是這生意也起來了”,言伯寧問道:“這是什緣故?”,掌櫃說道:“有人說是得了什秘訣竅門,有人說是什天賦造化,還有許多的,問問這王大成,他也不回答”,聽到這,樂瑾揮了揮手,示意掌櫃離開。

    夜晚,一間客房燭火暗暗地燃著,樂、常、言三人相對坐著,這一夜都不曾睡著。

    旦日,樂瑾獨自騎著馬在街市上轉著,常林與言伯寧兩人往後街去尋傅春明,樂瑾緩緩的走著,這時又經過了這王家鐵鋪,忽覺得有雙眼睛看過來,立即頭一轉,瞥向鐵匠鋪,隻見這年邁王大成迅疾的將頭一低,樂瑾一時不解,卻也不以為然,隻在這街上轉了半晌,頗覺無味,於是又回了客棧歇息。少時,常、言二人也回返了來,都說無一所獲。三人一時失了計較,隻懶懶的在床上躺著。

    如此這般,將過三旬,仍未有一絲風聲,這一日,客棧。

    常林說道:“大哥,恐怕這人早不在此地,我們也莫再白費功夫了吧?”,言伯寧說道:“可若就此而返,要是上頭罪將下來,為之奈何?”,樂瑾躺在椅上,仰首閉目,隻說道:“再待個幾日看看吧”,如此,又過一日。

    這一日,樂瑾來至這王大成的鋪子,恰趕上他歇息,兩小匠也外出去了,時王大成將蒲扇蓋在麵上,忽耳聽得腳步聲近來,睜眼借著扇間罅隙看去,一見是樂瑾,不由得一驚,隻又將眼閉上,樂瑾一進來,說道:“王師傅,好生清閑”,順手拾了張矮凳坐下,王大成此時才忙起身,佯作不知,說道:“原來是先生來了,稍坐,老朽這就去沏茶”,樂瑾搖了搖手,“不必了,隻有些事情……”,王大成又是一愣,回身落座,蒲扇掉在地上,亦未拾起。

    樂瑾:“想與老師傅說些舊事”

    王大成:“先生請講”

    樂瑾:“萬曆年,宮中有一巧匠,曾鑄得一天下神兵,嗯……師傅可曾聽聞?”

    王大成:“哦……嗯……有所耳聞”

    樂瑾:“此人叫做什?”,說著,看向王大成。

    王大成看向街上,說道:“這,我卻不知,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哪知道這些事”

    樂瑾:“此人叫做傅大材!與師傅一樣,都是這兒人;與師傅一樣,都手藝好得很啊!”

    王大成一時不語,少頃,說道:“後來又怎樣了呢?”

    樂瑾一笑,轉而又歎道:“隻可惜這傅大材後來受了讒言毀謗,將著神兵逃出宮去,這一走竟數年不知所蹤,而今聖上隆恩,想再招他入宮複職,過往的事嘛……既往不究”。

    王大成亦笑道:“哦?那件神兵是不是叫做‘明月刀’?”

    樂瑾連連點頭,“是,是,正是這把明月刀,果然聲名不淺,人盡皆知啊!”

    王大成笑著滿上一杯酒,飲盡,說道:“我聽人說這傅大材逃往山西老家,在路上遭了強人,命丟了,連行從包袱都沒了,那明月刀說不定,就在那麵,唉,可惜了,這把寶刀啊”,看向樂瑾,“要是我來,打個一萬遍也造不出這種刀啊!”

    樂瑾大驚:“真有此事!”,登時站起,盯著王大成,王大成借酒佯醉,隻不答話,正遲疑不定之間,常林和言伯寧趕了過來,“大哥,上邊人來了”。

    王大成看著這一行人遠去,心中反複不平,想到樂瑾,越覺得不對,於是走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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