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抬眸看向他。夏漠辰清美的眉眼間，蘊著絲絲縷縷的憂鬱與悵然。

    “那嬤嬤呢？”蘇映雪移開視線，淡淡問道“她應該很疼愛你罷？”

    夏漠辰笑了起來，臉上浮出傷感的神色“我一出生便被父皇母後送到了深山，是嬤嬤將我帶大，十二歲那年，她去世了”，隔了那久的歲月，年少的光陰重新回到眼前，絲毫沒有生疏之感，他不知不覺地斂了笑，神情雖感傷，卻帶著溫暖的懷念“幼時的我曾經以為，那就是我的母親。”

    蘇映雪愣了愣，脫口問道“嬤嬤去世時，多大年紀？”

    夏漠辰眯了眯眼睛，鋒芒盡斂，像一個迷惘的無助少年“她去世時，已經是花甲之年。”

    花甲之年？那就不可能是淑妃了。

    “怎了？”夏漠辰察覺出她的若有所思，忙問道。

    蘇映雪搖了搖頭，忽然輕聲道“山中的生活苦嗎？”

    夏漠辰愣了愣，溫柔地笑道“怎會不苦。師父管教弟子十分嚴厲。我還曾經試圖逃走，可是逃到山下，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去，天下之大，竟然覺得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蘇映雪有些意外，他即便再不得寵，但那到底隻是表麵，他堂堂一個皇子，竟然也會有她這種無處藏身的無助與無奈之感。

    夏漠辰苦澀地搖頭“直到父皇與母後派人來山中接我，師父才告訴我，我是夏國皇後嫡子，身份尊貴，無人可比。”

    說到這，他自嘲地揚了揚唇“恐怕天底下再沒有比我更可憐可悲的皇子了，父皇不喜歡我，母後更不喜歡我。在宮中的那些日子，度日如年，後來……”

    後來，後來……夏漠辰的視線飄向窗外，沉靜的湖水在夕陽下波光粼粼。

    “後來回山中探望生病的師父，回來時遇到刺客刺殺，輾轉逃到大周”，夏漠辰收回目光，落到蘇映雪的臉上“後來……就遇到了你……”說到最後，那笑容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蘇映雪呆呆地看著他，有些出神，擱在桌上的雙手忽然被他握住。

    蘇映雪看向他與自己交握的雙手，微微掙紮。

    夏漠辰握得更緊，將她拖到自己麵前，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我愛你，雪兒。你的出現，曾是我唯一感謝上蒼的理由。”

    蘇映雪的心那間被一種極柔極柔的東西充滿了，她看見夏漠辰清澈的眸光中，都是自己呆愣的倒影。蘇映雪的手，在他的掌心無助地動了動，她緊緊抿著的唇角微微顫抖。

    “你愛我？”半晌，蘇映雪聽見自己問。

    夏漠辰眼眶微紅“我愛你，愛慘了你。我愛你，我愛你……”

    蘇映雪茫然地轉了轉眼珠，可是，你愛我，卻要殺了我與你的孩子！你愛我卻殺了真心待我如家人一般的蘇管家！你愛我卻要想置我於死地！

    蘇映雪凝視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你欠我一個解釋。”

    “解釋？”夏漠辰苦笑，是啊，他們確實需要給彼此一個解釋，他還要親口問一問眼前這個自己愛到心痛的女子，她可曾有一點半星地愛著自己。

    “殿下，陛下請您速速入宮”，門外傳來近身侍衛的聲音。

    夏漠辰神色頓時一愣，下意識地看了蘇映雪一眼。

    蘇映雪別開麵孔，掙脫了他的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