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落地式玻璃窗。()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
蔣軼堯坐在寬大的沙發,幹淨修長的手指,握著盛著紅酒的透明玻璃杯,他的手腕輕輕一抬,那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玻璃杯滑進他的唇。
他回a市已經半個多月了。
原本計劃的行程,早已經耽誤許久。
最近幾,父母在加拿大,一直在催他回去,可是,他卻並沒有絲毫要啟程回去的意思。
為什?
潛意識,他還想在a市多停留幾,這個“幾”到底是多久?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能確定的是,他現在還不想離開a市。
陽光落在玻璃茶桌上,那,一張典雅的名片靜靜的落在冰冷的玻璃上,那上麵的三個字,分外的刺他的眼。
周倩雅。
人如其名,美麗,溫雅,更多的,是大方、知書識禮。
蔣軼堯知道,他不應該去找她的。
即使,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刻意去關注了她許久,他刻意去將她現在的生活了解得清清楚楚,當然,包括她的那個他。
杯的紅酒全悉滑落進他的喉。
他喜歡品酒。
但是,卻從不洶酒,或者是喝悶酒。
可,今,他卻忍不住,將酒櫃的酒統統拿了出來。
他現在,住在南新路,也是,崔泰哲與蔣慧妍從前的房子。
不管是客廳,還是陽台,或者是臥室,都掛著慧妍從前未生病時的那些美麗倩影,那些畫麵是如此的鮮活,看在眼底,仿若有了生命力。
他知道,周倩雅沒有蔣慧妍的果敢,更沒有蔣慧妍的清新,因為她更現實,更理智。
最近每次看到慧妍的照片,蔣軼堯都會想到周倩雅…當年,周倩雅在如慧妍般如花的年紀時,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已經記不清楚彼此之間是如何開始戀愛的,隻是記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永遠都如溫水般波瀾不驚。
蔣家移民時,年輕氣盛的蔣軼堯賭氣不跟周倩雅聯係,因為他想要的,不是溫吞吞的感情,而是真摯表達的感情,結果,他很失望,因為,即使他將他的地址與電話透露給他們共同的朋友時,而他也知道那位朋友將他的一切清晰的告訴給周倩雅,他仍舊沒有接到過她的任何一個電話,或者是一封信,即使是在sn上,她的頭像偶爾會是亮的,但是,彼此間,卻再也沒有聯係過。
一段感情就這樣無疾而終。
而他,也將她淡忘…甚至,叫做遺忘了。
但是,當她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時,那樣清晰,那樣生動,那已經被歲月洗禮過的眉眼間,那一抹從前從未出現過的慌亂被蔣軼堯所捕捉…
雖然事隔十年,雖然十年間,從未聯係,但是,這樣真實的她,就這樣,又一次觸動了他的心扉。
十年了,他的身邊,也出現過不少身份家世合適的女人,但是,兜兜轉轉,似乎,他的每一段感情都沒有超過一年。
好幾任女友在分手時心有不甘的,想要激起他的追求,但是,不知為什,他卻無法提起精神去保持一段長久的感情。
似乎,場景與人物在輪換。
從前,是他想用不聯係來激發周倩雅的感情;而現在,是他的其他女友用手段想激發他的追求。
又一瓶紅酒見底時,蔣軼堯苦笑。
她早已經結婚了。
他不想去妒忌,隻是想祝福她,心底卻有些苦澀,因為,做起來,很難。
前幾日,他去崔氏企業的路上,從車窗看見從童裝店出來的她,此時的她,身形早已經不複從前的玲瓏雅致,那微凸的腹,清清楚楚的宣誓著一個新生命的存在。
實話,當時的蔣軼堯,根本是妒忌得要命。
而她手撫腹,唇角淺淺的笑容,雖然有一絲落漠,但是,那模樣,卻也有著滿足的幸福,她無意間的舉動讓他抓狂。
至此。
他才知道,他,根本放不下她。
或許,從來沒有放下過她。
隻是,他自己從來不願意去承認。
雖然放不下…但是,他還能怎樣?苦酒吞進自己的喉嚨,胸口悶得慌。
昨晚,他跟昔日幾位校友去一間名叫lan的休閑會所玩時,其間,一位坐在窗邊遲到的校友唇角帶著幾絲輕笑,指著落地窗外一對相擁進來的男女道:“那不是西單商貿的執行董事西承偉嗎?”
西承偉?
周倩雅的丈夫西承偉?
正在跟校友聊的蔣軼堯有些震驚,目光隨著那親呢相擁的男女,當他看清西承偉懷的女人時,心底突然變得輕鬆起來,但是,瞬間之後,卻是矛盾的忿怒。
因為西承偉懷的女人不是周倩雅。
“有什大驚怪的?”一位長得微胖的校友拍著坐在窗邊的校友輕笑:“西承偉養情人的事,已經不是什秘密了。a市豪門,有幾個男人沒養情 人蜜的?”
坐在窗邊的校友點頭:“是啊,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公開帶著情 人到lan來,他不怕被周家的人看見嗎?”
“周家早已經不是從前的周家了。”微胖的校友帶著一絲神秘:“周家那位千金,哪兒管得住他?據,她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另一位清瘦的校友走過來:“西承偉最近的舉動絲毫不避嫌,估計周家千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聽到這兒,蔣軼堯心底澀澀的,她現在,過得很不好!一整晚,他的腦中都浮現她雖然懷孕卻清減的麵容。
…
玻璃茶桌上,已經擺滿了好幾瓶包裝不一樣的紅酒,這些,都是當年他放在慧妍家的珍藏,從前舍不得喝,可是現在,他卻喝了好幾瓶。
隨著黃昏的臨近,陽光的遊弋,色,也在逐漸暗下來。
終於,周倩雅的名片仍舊靜靜的躺在玻璃茶桌上,一動不動…而他,卻撥打了另一個電話。
一個人,當他開始刻意的接近另一個人時,機會,總會是有的。
果真,兩以後,在一個休閑會所,蔣軼堯與周倩雅“不期而遇。”
她微凸的腹,真的很礙眼。但是,蔣軼堯唇角上揚,挑挑眉,故做輕鬆的:“你一個人?”
周倩雅淡淡而自然的輕垂眼眸,但是,很明顯,眼底有一絲不露痕跡的慌亂:“我在等朋友。”
“我能坐下嗎?”蔣軼堯環顧四周,寂靜的休閑會所,高大的富貴竹後,幾乎看不到多少人。
周倩雅放在膝上的手輕輕發抖,溫雅的唇輕輕泛著:“如果我不方便,你會坐下嗎?”
她唇邊的溫雅,看在蔣軼堯眼底,卻有著一抹辛酸的滄桑,這樣溫柔嫻靜端莊典雅的女人,西承偉竟然不懂得珍惜?他毫不遲疑的坐在她對麵,隻隔著一個的玻璃桌,眸間帶著一絲玩笑:“你明知道,即使你拒絕,我仍舊會坐下。”
他話音剛落,彼此間,卻又陷入尷尬。
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
周倩雅低眉,是啊,她明明知道,雖然“我能坐下嗎?”是一句詢問的話,但是,她卻很篤定,不管她如何回答,他是絕對會坐下的。心底,微微的一陣觸動。
“還好嗎?”沉默良久,終於,周倩雅抬眸,將心底所有的感情掩藏,手,握住玻璃水杯,試圖從麵找到一些不讓她手發抖的溫暖。
“你呢?”蔣軼堯沒有錯過她的慌亂,她那緊緊握住水杯的手,還是當年那樣溫柔軟綿嗎?“還好嗎?”
。周倩雅輕輕的歎息,短短的停歇之後有些勉強的淡笑:“為什總讓我回答?這個問題,是我先問的。”
總讓我回答?
蔣軼堯怔住…有些黯然,她的輕歎讓他心疼:“我…還好。”
“你的回答,好勉強。”周倩雅不想再讓十多年前的初戀擾亂她的心房,她開始試著將他的出現在她心底造成的影響放淡。
“一個人的生活,就那樣吧!”不知道為什,蔣軼堯特別想告訴她,告訴她,他仍舊單身。
周倩雅的心漏跳了半拍?十年了,他還是一個人?眸底,多少有些濕潤…但是,理智卻告訴她,她現在已經是另一個人的妻子了,也即將成為母親,所以,掩藏最真實的想法是最最明智的決定:“是嗎?”
“你呢?”雖然明明知道她的丈夫有外遇,雖然明明知道她的心不好受,但是,蔣軼堯卻不想掩飾自己的想法:“還好嗎?”
周倩雅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似乎歲月很眷顧男人,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成熟與自信,仍舊,是那樣俊挺,他,似乎越來越吸引她的目光,“我就要做媽媽了。”她突然挑起的話語,帶著幾分故意的驚喜感歎,但是,這份故意,卻顯得有些刻意了。
“恭喜。”這聲恭喜出來,蔣軼堯卻有些黯然,是的,不管西承偉如何,她,仍舊是西承偉的妻子,她的腹中,也是西承偉的孩子…這一切,與他何幹?他應該知道,作為周氏的千金,西承偉的太太,她…能做的,也隻有繼續維持這樣的生活…可他不甘,不甘他愛的她,就這樣不幸福。
他的一聲恭喜讓周倩雅心莫明的一疼,她忍住湧上鼻尖的酸澀,唇角帶著幾絲牽強的笑容,話語間有些澀澀的:“謝謝。”是啊,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些什了,心底,一陣難。
彼此間,又一陣的沉默無語。
“周倩雅?”一位打扮得體優雅的漂亮女人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過來,她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沉默,隻見她的眸輕輕一挑,帶著一絲輕視與不屑的看著周倩雅。
周倩雅原本端莊的眉間,迅速漫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悅,隨著女人的走近,她的胸口,有些窒息的難受,這個女人,她從未打過照麵,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此時蔣軼堯在的時候,她會遇上這個女人。
女人手挽著全球限量版的包,下頜輕揚,唇帶著一絲挑釁看著周倩雅:“承偉也真是的,約了我,還讓你過來?”話語間,似乎有些輕傲與張揚。
周倩雅的目光從女人手的包上掠過,這個包,在該品牌的新聞發布會上,她見過,很喜歡,於是讓助理訂購,但是,卻聽這限量款包早已經訂購完了,而後,她無意在丈夫西承偉的助理那兒看到訂購單,當時,她還淡淡的欣喜,以為是他訂來送給她的,卻沒想到,此刻卻挽在這個女人手。
蔣軼堯從女人的話似乎聽出了什,他如鷹般的眸看著女人,發現她就是那日西承偉摟著的那個女人,顯然,她的出現,她的話語,帶著刺與傷害,他略有些擔憂的看著周倩雅,卻發現她如滿月的麵容,似乎沒有一絲緊張與慌亂他在心底,替周倩雅擔心,同時,也厭惡花心的西承偉與麵前這個氣焰囂張的女人。
麵對周倩雅從容的舉止,女人的輕狂似乎加大了,她刻意的撥通了電話,帶著一絲撒嬌與輕笑:“承偉,你到了沒有?什?你已經在六樓的貴賓房等我了?”她的眸帶著輕佻與驕傲的看著周倩雅:“好嘛,我已經在樓下了”她唇輕挑,故意對電話:“咱們碰麵,萬一要被你太太看見”她得意的揚著頭,聽著電話那端的回答,巧笑兮兮嬌聲:“好,我聽你的,不答理她好啦,我馬上就到。”
女人驕傲的像一隻鬥勝了的母雞,揚著頭輕蔑的看著周倩雅,唇一抹嘲笑,然後優雅的轉身離去,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頭,聲音有掩藏不住的竅喜:“懷了孕的黃臉婆,我找你老公去了。”轉身間,手那款限量版的包還輕輕蕩漾著。
這一切,聽在耳,看在眼底,若不刺耳不刺眼,那是假的。蔣軼堯的手握成拳頭,咯吱咯吱著響這個女人,這個第三者,真的是太囂張了,這,不是擺明了公然叫囂嗎?若不是怕周倩雅難堪,他肯定會背棄自己不打女人的誓言,狠狠的揍她一頓。可當他的目光擔心的看著周倩雅時,卻發現,她白淨的麵容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似乎那個女人叫囂的一番話,對她的思緒,根本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
當著蔣軼堯的麵,被第三者如此羞辱,周倩雅的心像是被刀割過般遍體鱗傷,可是,她的身分,她的家教,不容她跟那個女人對罵,更不容許她在公眾場合失儀,所以,她的累,她的苦,統統都埋藏在心,結婚好幾年,對於丈夫有外遇這件事,她早已經被傷害很多次了,但是,隻有這個女人,是最囂張的,特別,特別是此時蔣軼堯也在,這,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還用刀攪出了血。
想要舒緩心底的疼痛,她的手,拿著夾子,想要夾一塊糖放進水杯,但是,心底的顫抖卻顯露在手上,原本習慣了的動作,卻在此時變得遲鈍,而那原本規則的白色糖塊,現在,卻怎夾都夾不住。
蔣軼堯心疼,心疼她的隱忍,心疼她強裝的堅強,他胸口悶悶的,難受,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周倩雅的手,在被他碰觸到的一瞬間,像是受驚的鳥,驀的收回了,那用來夾糖的夾子,落在了玻璃桌上,發出清脆而冰冷的碰觸聲。
她尷尬的看著他,想要努力讓自己平靜,但是,卻怎都無法平靜,眸,有一股酸意,一股受傷之後更糾結痛苦的疼痛,她強迫自己鎮定,強迫自己不要在他麵前表露一絲內心的真實情感,此時,她隻想逃避,“我去洗手間。”
她顧不得懷孕的身體,逃也似的衝進了洗手間。
而蔣軼堯,卻隻能束手無策的坐在那兒,他的眉間微緊,唇緊閉,心底的顫抖與心疼讓他有些難以呼吸:她過得不好,非常不好!他,心疼她!
衛生間,周倩雅端莊的麵容上,豆大的淚水如雨般滑落。
這已經不是西承偉第一次出軌了,這也不是第一個公然向她叫囂的女人。
她,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而她,也從未曾為西承偉有外遇而哭泣過。
豪門,爭鬥。於其他沒有背景的女人來,應該很難立足,但是,她身上有周氏這個光環,那西承偉,雖然花心,但卻絕不會,也不敢跟她分手的事情,而她,在豪門,見的,看的,這種事情多了,隻要她有孩子,隻要周氏還在,那,有一西承偉玩夠了,是遲早都會回歸家庭的。
在這段婚姻,她,從來不想去爭奪什,更沒有去想過如何將西承偉看得緊緊的。
因為,對於西承偉,她的丈夫,她沒有愛,有的,隻是一段法律承認的婚姻關係,彼此間,相敬如賓。
她善於掩藏自己真實的情感,原本以為,她已經將蔣軼堯拋在腦後,他也早已經離開她的生活了,可是,這一次,十年了,當她再一次見到他時,她冰冷淡漠的心,突然之間變得醒了,活了,軟了。
起初,她想,如若不再見麵,她是能控製住自己,不去想他的。
但是,就這樣,兩人再次不期而遇,甚至,被他遇上自己這樣難堪的生活,她的心,究竟是酸澀的承受不住。
她外表堅強,但是內心卻脆弱得像一個瓷器一樣,一碰,就會碎。
此時,她的淚,不是為這段婚姻,更不是為西承偉,而是為自己的難堪這樣毫無保留的顯露在他的麵前而滑落。
或許是過於激動,她的胸口有些窒息,而腹,漫過一絲遊弋,驚得她的情緒被吸引,是腹中,那鮮活的生命在動。
手,落在腹上。周倩雅從無助的情感折磨清醒,她擦幹眼淚,暗暗責備自己,責備自己到底在傷感些什?不是早就準備好就這樣靜靜的生活嗎?不是早就準備好,不管西承偉如何,她,隻要保留著西太太的名份就好嗎?不是早就想過,將蔣軼堯牢牢的拋開嗎?弟弟俊熙離開周家,跟周氏脫離關係,已經讓母親傷透了心,她,不能夠再讓母親擔心了。
周倩雅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走出來,遠遠的,透過高大的富貴竹,蔣軼堯那昂藏的身影靜靜的坐在那兒,那如雕塑股英俊挺拔的五官沒有一絲表情,似乎在深思著什她心底,有些矛盾的掙紮,好一會兒,她才轉身,從另一個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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