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這是一個冬季的晴天，在夜比晝長的下午四點，落日餘暉鍍給雪地一層淺金，你在等待中胡思亂想，視線落點到窗外的起落坪，數有幾架飛機。

    碰麵後要說什呢？好久不見？

    至於打開話題，談天氣太疏遠，交流近況不合時宜，歡迎來華過於正式，接受恭喜——你調開自己的思緒，轉而想，來之前應該畫個接機牌的，畢竟是難得給異國友人展示熱情的機會。

    隻是當時實在提不起興致。

    3號出口處的LED牌子在10分鍾前通報過你等的那架飛機已經落地，人群卻這時才湧出來，好在你接機的兩個人身高足夠，亦或是在室外溫度-25℃的地方，他們穿著修身風衣的氣質迥然眾人，你隻花了很短的時間就找到了萩原研二那張略高於人群的池麵，剛想出聲打招呼，發現一旁的鬆田陣平已經望過來了。

    視線隔著人群，像穿過蒙蒙細雨。

    走近後萩原研二先是接過你拎在手中的袋子，熱情地給了你個擁抱，“好久不見！哇，怎變得更漂亮了。”

    “是啊，算算五年多沒見了，萩原君的魅力也與日俱增呢。”萩原真摯的語氣與笑容一下打破了生疏感，讓你自然地接上了話。

    既然萩原研二開了個好頭，你想接續下去就簡單一點了。

    “鬆田君也是，好久不見了。”你向一旁的鬆田陣平伸出手，比起萩原研二看起來稍微沉澱下來的氣質，鬆田陣平倒是真跟你離開時沒什變化，帶著一身冷肅站在那，像藏進夜海的礁石，在喧囂中沉默佇立。

    他有力而短暫的回握了你，“好久不見。”

    兩人手心一錯，隻留半點溫熱。

    腦內假設預演百遍都是無用功，你發現自己沒法自如地扯出下一句話，幹脆直接轉向萩原研二，指著他剛接過去的袋子，“是給二位的禮物。”

    “誒？是什”萩原研二也配合得顯露出一副好奇樣子打開了手中的袋子。

    “是羽絨服。這邊冬天的氣溫比北海道還要低一些，當地賣的羽絨服會以保暖性著稱，看來正好可以派上用場，現在室外溫度可是零下二十多度。”你帶著他們往傳送行李的履帶處走去，“看看合不合身，可以去換款式和尺碼。”

    萩原把紅色為主黑色為輔的羽絨服抖開穿上，“意外地很合身呢，顏色也很明亮，是我喜歡的款式呢。”高挑身材的池麵穿什都賞心悅目，你毫不吝嗇的對他豎起拇指以示稱讚。

    可能是品味被肯定，你一時間有些鬆懈：“冬天羽絨服為了方便多穿內搭都會做的寬鬆，我就直接按鬆田的尺碼買大一號給你……”

    已經把同款藍白配色羽絨服穿在身上的鬆田陣平聞聲望過來，和他對視時你想，這顏色果然很襯他眼睛，晴空映深海，蔚藍的相得益彰。

    你終於有實感，這是鬆田陣平真實的站在你麵前，與夢中的幻影不同，他眼神平和，好像在示意你可以從深海中上潛，不必囿於抱歉。

    “完全合身，謝謝。”

    “合身就好。”

    可能是由於練拳導致肩部肌肉發達的原因，給鬆田陣平買衣服，要按他身高對應的標準尺碼再買大一號才行。

    對於剛交往時給他買第一件襯衫的你，這是條秘密情報。這個人還是穿著你買的衣服上了一天班。

    傍晚兩個人牽著手壓了好一段馬路，你對鬆田突如其來的大家閨秀風範感到莫名其妙，暗自猜測他是不是遇到什事情緒低沉，克製的擺手幅度或許昭示了他失落的內心？

    直到坐進吃飯的包廂，鬆田陣平脫掉西裝外套後，你看著男朋友被襯衫束縛顯露出的緊實線條，才搞清楚原因。

    “沒帶替換的衣服嗎？不合身的衣服穿這久多難受啊。”你又高興又抱歉。

    “我覺得還好，”鬆田像是想起什，有點得意笑了，“hagi他們沒有女朋友，我穿出來幫他們解解眼饞。”

    “萩原君我倒是可以預料到，除了他你還去其他人麵前炫耀了嗎？！”

    從那以後，倒是再沒買錯過尺碼了。

    …一些過去的親近罷了。

    你載著前男友和他的幼馴染駛離機場。

    有萩原研二在，氣氛還算是維持的下去。

    你開始提起一些當地特色菜，準備盡一盡地主之誼。

    他們兩個人都坐在後座，你從車內後視鏡，一直隻能對上萩原的眼睛，鬆田陣平把胳膊架起來，托著腮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東西。

    看什呢？在等待紅綠燈的間隙，你分出了一點心神去想，嘴上還在推薦著民族菜，在酸甜苦辣、煎炒烹炸的描述，有些記憶影影綽綽的藏在煙火，隻可惜不是拿來推杯換盞的好時機。

    ②

    你在一個出了伏的秋日，初見鬆田陣平。

    那時你剛來日本不久，在語言學校磕磕巴巴的學著日語，出於安全考慮，房子租在了警視廳附近，一梯兩戶，硬件齊全，距離地鐵站步行隻需二十分鍾有餘。

    房東是一位熱心的中年大姐，還特意告知你隔壁的鄰居職業是警官，遇事敲門就可以報警（…）。雖然整體安全性有待考證，價格倒是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