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冷得更應說是寒節，才不到二月，這天氣就已到了逼得人穿上幾層厚棉襖的地步，基本上村子的所有人家的兒女們都在過年這一天回來上墳了，自然也包括此前同王婆絮叨的那些婆婆們的兒女們。所以就有了兩邊，一邊是熱鬧的，家的公公婆婆們多半要在先祖們的墓前哭上幾句，再要就是擒著淚和咽著說了一半的話就被身後的子女們拖抱下去了.......

    另外一邊相較之來說就冷清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了，昏暗的內堂且就留亮著兩柱香的光亮，而在那中間所供奉著的，就隻能是王老太爺的靈位了。但王婆知道隻有王家這般的舉止行措，才算得上是合乎禮數的，像別人家那樣在先祖頭上大哭大鬧的，自然是要連著後世子孫一同遭受那可怕的天譴的。這些話對別人或許不咋地管用，但王老爺對王婆說的這些話，王婆向來都是深信不疑的。

    “哪能同他們那般在老爺頭上又是哭又是鬧的，這不淨給那邊的人添些亂子嗎？”王婆這次覺得自己已經揣透了此前王爺跟她說過的話，所以便先行自告奮勇地向王爺說了起來，誰料王老爺不僅沒有點頭讚許她，反而又是差點遭得王老爺一個大耳刮子。“你也淨不要胡說，那邊的人冷清久了偶爾也是需要這鬧騰一下的，要全是不聞不問，那我們這以後去了那邊可還得咋整？不然要這兒女的意義又是為何呢？”王老爺念及今天正是新年，所以語氣也是相較之以前和緩了許多，遂也是沒有動手。

    “那你說兒子們啥時候回來啊，要熱鬧，我可比誰都想熱鬧，自從嫁進了這門，就終日都是你我兩個，你也不是什好人，脾氣......”王婆今天也不知道是誰給的膽子，一下子又冒出了這多話來，好在王老爺臉色陡地一沉，又挽起手腕朝這婦人快步走過來了，王婆眼看又要挨打，嚇得急忙咽下了將要說出口的那半句話。王老爺才算是就此作罷，後借著微小的燭光尋了把竹椅，然後就癱軟地躺在上麵了，看樣子他迫於自己的身體也不得不放下自己原先喜歡對王婆拳腳相向的這個習慣了。

    在兩人緩了一會兒之後，王老爺冷不丁地來了句:“今天，他們都會回來的，你看著罷。”王婆一聽這話可是兩眼冒光，急急忙忙地問王老爺此話怎講，也算是對王老爺的拳腳又一次放下了顧慮，而王老爺也不再動不動就傷風動骨地朝這婦人發脾氣了，也算是頭一次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謙和的態度向著王婆解釋了這原因:

    “這回的大年初一，便是他們母親崔氏的十年之忌，按禮數，十年之忌，這是不可不來的，不然就是忘了娘，這在死後可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說罷，王老爺的臉色又是跟著一沉。

    王婆一聽這話，全身嚇得直哆嗦，嘴忽然就開始念叨著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