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接受支梅的建議給了支梅莫大的動力。雖已深夜，她仍就打開她的筆記本記錄這一美好時刻。

    親愛的昌，不，應該叫你老公。

    老公，你今天好嗎？我想你了。你肯定也在想我，我深信不凝。我有個好消息迫不及待要告訴你，我們很快就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雖然房子是租的，你在城的房子不也是租的嗎？而且，我們的小家更漂亮，更適用，更便宜。等我把這一切辦好我就來接你。老公，你高興吧，反正我高興。我們很快就可以自由了，就可以擺脫別人對你的控製了。我要把我們的新房布置的最漂亮，我要去商場買最貴的床上用品，我還要用我的錢為你買一套最貴的西服。因為我愛你，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的全部，隻求你接納。

    “這個月你拿了多少工資？”趙嬸笑著問小紅。

    “這晚了你不睡覺就是等我的工資啊？”小紅臉不好看。

    “上個月你就隻給了我兩百塊錢，這個月你的多給點。”

    “媽，家到底要用好多錢？你一個月工資才不到四百，我一個人就給你兩百，還有房租錢。你都把錢花哪了？”

    “你大哥二哥都不能掙錢，我不管他們哪個來管。難道等你大嫂二嫂都跑了不成？”

    大嫂二嫂要人養，大哥二哥也要人養。就我是專門養人的，你就慣著他們。我沒日沒夜的幹，我低級，下賤，他們都高大上。

    “他們不是沒辦法掙錢嗎？他們要是有技術他們早去了。哪個又不想有錢？用你點錢經常看你臉色。你一個月挨邊兩千，用你幾百塊算啥子？”

    “上次廠忙得不行，說讓大嫂跟我們去學，她又說太累，不去。又說她們娘家快拆遷了，就等著享福。到現在她娘家也沒拆遷，她就等嘛。我就靠自己，我隻有自己，連媽都沒有。”

    “你咋成這樣了？家現在就你最富。你有這個房子，你有存款，你還想啥子？你不覺得你心太凶了嗎？你兩個嫂子都說你一點不懂親情，到現在也不給兩個侄子添件衣服。”

    “我心凶，她們要我的還是我心凶。說我有這個房子，我隻是住了一間而已。我每月給你二三百塊錢，我每天晚上回來吃點剩飯，剩菜。早上，中午我都在外麵吃。我還不曉得我圖啥？”

    “要你點錢咋就這難呢？你今天是不是不想給？不給錢你就給我滾！”趙嬸生氣大聲嚷嚷道。

    “以前我們不懂技術花錢去學，現在有熟人去廠學習是不花錢的。學會了直接分貨就可以掙錢了。你去告訴大哥二哥他們，要去學習我可以幫忙。想用我的錢沒門。”

    “你總是說房租錢房租錢的，你曉不曉得小汪搬走了，還欠兩個月房錢沒給。”趙嬸委屈的說道。

    “小汪也是活該，好吃懶做的下場。你那兩個兒子兒媳婦也是一樣。沒人上輩子欠他們的，這輩子來養他們。自己本來就窮成了笑話，還要在外人麵前裝有錢，穿好吃好整天逛街。難道會有人相信他們已經一夜暴富？”

    “你咋了？是不是支梅教你的？我們家人是沒這種想法的。”

    趙嬸聲音不大支梅也能聽個清楚，何況她聲音很大。支梅在隔壁也隻是聽著不出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這個月太忙，老板娘還沒來得及算工資，也不曉得什時候才能發下來。”小紅說。

    “哦！是沒發嗦，沒發就沒發嘛，說那多。我就曉得支梅也不是那種人。”趙嬸聲音小了，臉也好看了。

    “我就隻是想說，我隻要沒發工資家就沒錢生活，這種情況什時候結束？”

    “現在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真不曉得你還要鬧啥子？”趙嬸肯求的語氣。

    “媽，你就給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想我一輩子就這樣家不成家。我打算借錢蓋樓房，樓房蓋好後，房租由誰來收？”

    “如果你能把錢借到，把樓房蓋起來。房租你收，因為你要還賬。你要有這個本事，老子家就光宗耀祖了。我們隊沒幾家蓋樓房出租的，你有理想，我支持你。”

    “好，皮鞋廠過年放假先後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支梅是沒有老家可回的，就能幫我們做事情，放假我就著手辦。”

    “要的，女，我們家終於要修樓房了。”趙嬸哈哈大笑起來。

    支梅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在不損傷別人的前提下。她一直盤算著要給俊昌最好的迎娶老公的待遇將俊昌接過來。隻因她深深責備自己曾經對俊昌的傷害和不理解。她從沒有見過所謂的套間房屋是怎回事，她也沒有聽說過。她總是覺得房屋的設計不合理，使用起來不方便。她按照自己的意思給房屋進行了歸劃，感覺歸劃後的房屋更方便愜意。她早已想好要按平米給小紅算房租，小紅家對自己有恩，寧肯吃虧也不能讓趙嬸一家對自己有半點憎恨。聽見小紅與母親的溝通終於達成一至，支梅懸在心的石頭落了下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來到年底。這些天支梅對俊昌的思念達到巔峰，她太想忙偷閑去偷看俊昌。她早已意識到，見麵可以緩解她對俊昌的思念壓力。隻因廠要貨要的急，催貨催得緊，就是自己和小紅都特別想掙錢。要不然她早就請病假偷跑了。很多次她抗不住思念成疾，無法自拔的神經，她都用自殘的方式來清醒自己。今天主管開會說了，最後大戰一個星期就放過年假了。一個星期，既長也短。長是因為俊昌的影子已吞噬支梅的整個大腦，分分鍾難熬。說短吧！就是忙起活路來一天好比一小時。隻有在起床艱難的那時刻才知道這又是一天的開始。

    支梅拿出一根縫衣針，輕戳自己腿部。這是她在一次縫補時得出的經驗，弄傷自己，弄痛自己，就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能把自己從夢中接回來。輕戳效果不好，她又再補一針。她害怕痛，總是不敢用力。她咬緊牙關，緊閉雙眼，使盡全身力氣，一針下去也沒能弄出點紅色來。她欲哭無淚恨自己沒用，她仰頭看向天花板輕聲罵道：“支梅，你個沒用的東西，活該你背時，你這不敢那不敢。你要是敢去九眼橋找俊昌會怎樣？你要是不考慮小紅去擺攤做生意會怎樣？你要是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到底會怎樣？你上次縫衣服把手指紮得鮮血長流不也沒有你想像的那痛嗎？支梅，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支梅一生氣手往大腿上一拍，縫衣針牢牢地紮了進去。她已經忘記自己手有那一棵針了。她還沒有罵完自己就戛然而止。她痛得‘哇’了一聲。還好沒有吵到隔壁鄰居。她閉上眼睛，左手按住針的根部，右手握住針的上端，齜牙咧嘴又‘哇’的一聲將針抽出。雖然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將她拉回到現在，她還是相信自己明明白白時真的下不了手。

    這一天風和日麗，全廠的員工都穿上了新衣服來到金花大酒店。今天是這一年度最後的一次歡快相聚，老板請客吃‘團年宴’。支梅和小紅衣著光鮮慢吞吞地走在大街上。她倆都不喜歡早早地去熱鬧場所，慢長地等待十二點的午飯。支梅盤算著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去趟九眼橋，距離除夕隻有八天了。要是去晚了，俊昌會不會回老家等待過年了。小紅則細算著修樓房的事，請哪個包工頭，半包還是全包？住房拆了又住哪？會不會因為拆房蓋房失去房客……。

    “你到底能借給我多少錢？”心急的小紅開始計算錢了。

    “留一千塊，其餘的全部給你。”

    “全部是多少，說具體一點。”

    “最後這兩個月因為漲工價多掙了四千多，大概二萬五左右。”

    “說好了不許變就二萬五。我得算算我還差多少錢？我還不如你呢!我還沒有二萬五。”

    “那你還差多少錢？”支梅知道這事跟自己有關，認真起來。

    “我媽問了好幾個包工頭都說要六萬。我估計還差一萬。”

    “有可靠借錢的人嗎？”支梅問道。

    “親戚一戶人家頂多借給我們一千塊，有的親戚真沒錢，有的親戚有錢不借。你還記得上次我們打算第二次借錢去培訓班嗎？我媽走了一天沒借到錢。”

    “我有一個方法可行，隻是你得吃虧。”

    “什方法，我不怕吃虧，隻要能夠把房子蓋起來。”

    “聽我說啊！幹我們這一行的誰手都有幾個小錢。他們都不過是放銀行吃利息。”支梅細聲說道。

    “同事呀！別做夢了，人家不會借的。”

    “不借，我是說讓他們明年住你的房子，今年先給房錢。”

    “哈哈！你這主意可真夠吹的，誰願意今年就把明年的房錢給了？況且我明年的房子還是未知數呢！”

    “所以，我讓你吃點虧嘛。”

    “這件事交給你做，你要是做好了，我明年免你一年房租。”

    “咱倆免與不免都是自己人，隻要你答應我，我就去做了。”

    “好，等你好消息。”小紅露出不屑眼神。

    來到已經坐滿工人的酒店大廳，小紅去找位子，支梅則去找老板娘。

    “老板娘，跟你商量個事行不行？”支梅很是客氣說道。

    “隻要我能幫忙的你盡管說。”老板娘幹脆，大方地說道。

    “小紅和我都是特殊的弱勢人群，”支梅直接主題。“她是本地人，這你也是知道的。家缺錢，想要在有限的地盤上蓋樓房出租，收點房租來脫貧。我就想著今天大夥都有空，跟大家說說，願意明年住進小紅家樓房的人，今年就給房租，就當是借錢給小紅。明年一年隻收八個月房租，並且樓房隻按平房的房租收取，三年內不漲價。”

    “你這個辦法好，話由我來說，效果翻倍。”老板娘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