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總歸都是一碼歸一碼的。

    林美娥的孽債已經在喬家遭到了報應，而他們夫妻倆也無怨無悔一路撫養著蘇瑤，也從未跟她透露過親生父親是來自京城的大人物。

    十幾年的養育，再多的債也還清了。

    周自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道：“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感謝你們這些年的付出。當年的事情，跟你們無關，是我欠了你們，也欠了蘇瑤。”

    說到最後，他朝著麵前衣著樸素的鄉下漢子鞠躬說了句“對不起”。

    鄭重而誠懇。

    林國柱臉上肌肉抖了抖，眼眶在那間就紅了。

    “我們照顧瑤瑤是自願的，你不用跟我們道歉。你該說對不住，是瑤瑤。”他嗓音驀地沙啞起來，甚至帶上了幾分哽咽道：“那孩子打小被親媽丟在鄉下，爹不親娘不愛，總被其他孩子欺負，回家除了哭卻一句話都不說。我知道，那些人說她是野種，所以她根本不敢跟我們說……”

    野種。

    這個標簽幾乎充斥著蘇瑤整個童年。

    即便她學習再好，再乖巧聽話，可逢年過節連那些親戚都會戴著有色眼鏡看她。

    所以蘇瑤才那渴望親生父母，甚至在回到喬家後，明明遭到苛待卻還是拚盡全力想要留下，像個包子一樣任打任罵。

    說起這些往事，連廖冬梅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孟皆雨也沒想到蘇瑤童年會過得這辛苦，想要去安慰她時候，才發現身旁少女眼神清明，臉上更是無悲無喜，仿佛過去的一切都已然被她拋卻了。

    在那一刻，孟皆雨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恐怕周自衡想認回這個女兒是不可能了。

    而事實上，這一晚上除了周自衡單方麵的懺悔之外，關於蘇瑤認回周家的事情，也的確沒半點進展。

    等到夜深，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後，林國柱才煮了兩杯茶，挨著桌邊坐下，問起蘇瑤的想法，“我聽說周家很有錢，你真的不考慮認回去嗎？”

    蘇瑤端著大紅袍品了一口，才斜眼瞥向自家舅舅，“你想我認嗎？”

    這一問，把林國柱給問糾結了。

    憨厚漢子憋紅了一張臉，險些把茶杯捏碎，才慢吞吞道：“應該認的吧，那畢竟是你親爸，而且還能幫到你，以後要上學要工作，你也不用再擔心了。”

    雖然之前他信誓旦旦要開店養蘇瑤，可別說麵店現在還欠著蘇瑤的錢，即便開起來了，跟周家那種富貴人家比起來，他還是一隻小蝦米。

    看出他情緒明顯低落下去，蘇瑤也歎了口氣，幽幽道：“在舅舅眼，我難道以後不能比周家有錢？”

    “啊？”林國柱愣了一下，沒想到畫風突然偏離，下意識回答道：“當然不是，你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

    “那不就完了。”蘇瑤攤開手，隔著桌子拍了拍他的手背，語調算不上嚴肅，但絕對認真道：“我還要給你跟舅媽養老呢。”

    雖然這一拍不算親昵，可卻一下拍進了林國柱的心，把他懸在心口的大石給穩穩拍落了地。

    “嗯，那……咱不認，就一直做一家人。”林國柱到底還是說出了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