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神明的決斷

    “主啊…為什選擇他？”

    “興之所至罷了。”

    “恕屬下直言，這個人類，根本沒有承擔勇者之職的資格！”

    “沒錯，他不懂魔法，不會劍術，更沒有直麵惡龍的勇氣。”

    “——而且，他不屬於我們的世界，沒有歸屬，便不負責任。”

    “不過，從來不需要什揮劍斬龍的勇者，隻需要一個容器，一個易於操縱，又隨時可以拋棄的容器。”

    1.天選的勇者

    我猝死了。

    在回複完上司發來的第13條簡訊之後，Deadline成功捏碎了我疲憊不堪的心髒。

    伴隨著突然而至的窒息感，我的眼前頓時一片空白。不，白色的光芒湧現，不止眼前，我全身都被包裹起來，下一瞬，一個衣裝華麗而聖潔的少女出現在我麵前。

    她頭上的光環和背後的翅膀異常醒目。天使？我果然是死了嗎？

    “異界的天選之子啊，成為屠龍勇者，打敗惡龍，解救這個處於災厄之中的世界，書寫屬於你的冒險傳說吧”

    祂在說什？

    “天選的勇者啊，這個世界等著你拯救！”

    “蛤？”

    “你被至高的神明選中，擁有了第二次開啟全新人生的機會！”

    “…哦。”

    “呼…你擁有了新的生命，新的人生，新的開始，不敗的傳奇、強大的力量、刺激的冒險，一切的一切都在等著你！”

    “嗯…很好。”

    “所…所以，去吧，少年，去拯救那個在巨龍的陰影下，水深火熱的世界！”

    天使聖潔的表情稍微有些僵硬，仿佛接待討人厭的客戶時掛在臉上的營業微笑。

    “總之，在你完成屠龍的任務後，就可以回歸原本的世界，獲得第二次生命，繼續你原本的人生了。”

    我歎了口氣，“那，deadline是多久？”

    “誒？”

    “就是截止期限啊，上帝給你派活的時候沒有指標要求的嗎？”

    “……”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揮揮手，一道光門便將我迅速拉入其中。

    2.修女與勇者

    “啊啊啊啊啊——撲通”

    那光門是個通往異世界的傳送門，這一點我早有預料，但是…為什門的另一端會在半空中啊喂！

    我就這樣徑直落入正下方的河水中，冰冷的河水浸沒全身，灌入肺葉，我本能地抽搐起來。

    好冷…喘不上氣…會死的…不要…好冷…救救我…

    在湍急的，冰冷的河水中，我死命的遊向岸邊。肩膀撞在河岸突出的石塊上，渦流將我拉回河中心，沉入河底，又浮出水麵。終於，在一處平緩的河灘上，我死死抓住一根斜出的樹枝，攀上了河灘。

    渾身酸痛的，濕透的，力竭的，險死還生的我，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然後便又倒在了地上。

    當我再次醒來時，卻已經不在水邊了。

    陌生的房間，幹淨的白色床鋪，窗戶玻璃並不透明，閃耀著各樣的色彩，大理石牆麵，鬆木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熏香和食物氣味，床邊放著疊起來的紗布和幾個瓶罐。

    我坐起身，牽動肌肉引發的痛感讓我微微一顫，我才注意到自己腿上，腰部，肩膀、額頭…身上處處包裹著繃帶。

    ，真是淒慘啊。

    房間的門被打開，一名身穿修女服的少女走了進來，見我坐起在床上，露出一副欣喜又驚訝的樣子。

    “您終於醒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純白色的修女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曲線，墨黑的長發自雙肩披散而下，她微笑著望著我，緋色的瞳孔滿溢著那份近乎於神的聖潔與溫柔。

    啊，真可愛。

    “欸？那個…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有我的視線。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啊，我叫緹娜(Tina)，希絲緹娜，你可以叫我緹娜。”

    “？”

    白皙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動。

    “啊！我，我是…”

    其實我是神明欽定的屠龍勇者，我本想這說。

    但是，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誒？想不起來了？...這樣嗎？也是呢，畢竟受了那重的傷…”

    是啊是啊。

    偽裝成失憶患者是再好不過的融入異世界的方式了，這樣的話，接下來成為勇者打敗惡龍什的也就不在話下了對吧？

    怎可能啊！在看清冒險者工會的巨龍懸賞畫像之後，我就瞬間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種存在真的是人類可以打敗的東西嗎？

    就這樣，我以失去記憶的異鄉人為身份，留在了城鎮，為修女小姐緹娜的教堂打雜工。

    巨龍？什巨龍，與我無關的吧，那種東西。

    “那，四葉草城歡迎您的到來”

    3.盜賊與勇者

    黃昏之時的教堂總是很美的，當然，麵的人更加美麗。

    我總是這時在教堂後的小花園為番茄澆水。我並不喜歡番茄，但是修女小姐很珍惜它們，所以我也要為它們按時澆水。

    不過，今天的花園…

    “啊啊啊啊啊！！！住手啊！住手！”

    我提著一根鋤草用的長木棍，單方麵地對著一個年輕人狠追猛打。

    不要誤會，我可不是什欺侮弱小的惡棍，實際上，我正在捍衛正義。

    “吃我一記！你這該死的番茄小偷！”

    沒錯，這家夥偷竊修女小姐的番茄時被我逮個正著，現在他的手上還握著兩個鮮紅的果實，鐵證如山。

    “等下！等下啦！”

    我當然不會停手，不過，這小子明明被我壓製毫無還手之力，卻在棍影下不斷閃躲，我的攻擊幾乎沒有落到實處。

    “食我正義的毆打啦！”

    毫無懸念地又被躲開了，棍子的一端重重砸在地上，隨即折斷成兩截。

    他立刻借此機會拉開距離，攤開雙手，作出一個討好的笑臉。

    “這樣，這樣，我請你一杯酒，這事就這算了，行不行？”

    “把緹娜的番茄還回來！”

    他無奈的長出一口氣，隨後把番茄扔了過來。

    “拜拜~咱們酒館見咯~”

    “......”

    無視了我的眼神攻擊，他迅速翻牆離開了。

    ————

    酒館中倒是出乎意料的冷清，隻有一個人坐在吧台邊，我也坐了過去。

    “喲，番茄小偷？”

    他把一杯酒推到我麵前，露出浮於表麵的誇張笑容。

    “來嚐嚐，我最喜歡的一種酒哦~名字叫‘腹部重擊(「Gut Punch」)’，快來試試。”

    我端起木頭酒杯，試圖一飲而盡。

    “噗！咳咳咳！”

    “這酒真他×的難喝。”我毫不留情地做出公正的判決。

    “別這說嘛，多品一品，還是蠻有一番味道的啦。”

    他也端起杯，在我的杯沿處輕輕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哈…爽快！”

    不準備再把時間浪費下去，我也快速喝完了自己的酒，然後…猛地抓住了他暗中伸出的那隻不安分的手，將手中夾著的銀幣理所當然地奪走。

    “你這家夥…剛剛挨了揍，又皮癢了？”

    “啊哈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我走了。”

    他沒有出言挽留，隻是倚在吧台前，望著我迅速離開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想要的東西，哪有失手的道理。”袖口輕輕一抖，便翻出一顆猩紅的番茄。

    （這個地方可以有一個插畫）

    ————

    然而，不知為何，這番茄小偷好像死磕在這一樣，每天黃昏時分都會來教堂行竊，然後被抓個正著。

    “站住！”

    “呀啊啊啊啊啊！”

    “你怎還敢來！”

    “等下！等下啦！我…我再請你喝一杯！”

    “你又來？”

    “呀啊啊！”

    “喝啊啊啊！”

    “要不...酒館見？”

    “你…！”

    “呃…老規矩，酒館見。”

    “啊…！”

    “等等！我不…”

    “酒館見吧。”

    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和他竟漸漸熟絡起來了。雖然，每次都是在行竊現場會麵。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嗯…我想想啊，‘費克萊因(Fakelien)’聽起來怎樣？”

    “當著我的麵現編名字真的好嗎，嗯？”

    “來幹杯~”

    “不許轉移話題！”

    4.教堂與修女

    緹娜所在的教堂，是四葉草城唯一的教堂，規模不大，麵唯一的修女便是緹娜。盡管人手不足，但是緹娜並沒有向總部請求幫助，隻是一個人打理著這個小教堂。

    雖然隻有一個人，但是教堂的事務都被打理地井井有條。倒也不是緹娜有多擅長管理，隻是十八鄉的大家都默默的關照著她。

    教皇的使者會發放額外的補貼，禱告的信眾會捐助更多的香火，就連每天饑腸轆轆的流浪漢，在緹娜分發麵包時也會自覺地排好隊。

    盡管她已經無數次得解釋過自己並不是教會的聖女，但所有見過她的人都堅定地相信，即使是傳說中聖女那能使鮮花開放，浪子回頭的聖潔微笑，在緹娜麵前也要褪色三分。

    因為真正動人的，並不是微笑本身，而是微笑背後的溫暖的心。

    大家都說，她像天使一樣。但要我說，她可比天使可愛多了。

    即使是如我這般不討喜的人，她也一樣可以以禮相待。像我這樣的人，能夠遇到她，甚至可以和她處於同一片屋簷下，大概是我穿越以來最幸運的事了吧。

    與她相處的越久，我的目光便越發情不自禁地定格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有所察覺，回以疑惑的視線時，再抑製下自己躍動的心，神態自若地收回目光。

    我想，我大概是…喜歡上她了。

    5.告白與告密

    “抱歉，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是勇者大人，你知道的吧？

    啊，應該說果然嗎？我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

    勇者大人，指的當然不是我，而是王國選拔出的屠龍勇者，一個英俊且強大的少年，打敗了全國上下所有的挑戰者，奉國王之命討伐巨龍之人。據說，他在戰鬥中甚至不曾弄亂自己的金發。

    我尤記得，自王都出發踏上了冒險征途的勇者曾路過四葉草城，那時，全城的少女都聚在他身邊，為他獻上了花束，緹娜當然也在其中。然而，出乎我意料的，勇者拒絕了所有的親吻與花束，隻帶走了大家的鼓勵與祝福。

    看著他微笑著推開鮮花，高舉聖劍揚長而去，嫉妒而怒火中燒的我握緊了拳頭——你怎可以拒絕她的花？

    ————

    緹娜常常向我提起勇者。

    “你知道嗎，勇者大人的魔法天賦高的嚇人！連純血精靈也要遜色半分。

    “你知道嗎，勇者大人的劍術出神入化，連老劍聖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知道嗎，勇者大人有一把經受精靈祝福的聖劍，隻有屠龍勇者才能拿起，鋒利到足以斬斷龍鱗，據說在揮向巨龍時還會發光！而且呢，如果不是勇者，就連拿都拿不起來這把劍哦。”

    “勇者大人一定可以打敗巨龍的，那時候，大家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了吧，嘿嘿。”

    她臉頰微紅，一邊講，一邊笑著，眼眸中放出憧憬的光芒。是啊，那個女孩子會不喜歡這樣的男人呢？

    每一次，我都會微笑著聽她說完，然後去酒館買醉。

    ————

    我握緊了拳頭，重重的砸在吧台上。旁邊的費克萊因苦笑著拍我的肩，“快得了吧，像你這樣的廢柴，必然瞧不上你呀。”

    我沉默地把一杯酒灌進胃，再一杯，又一杯，又一杯。

    他先是陪著我一起喝著，然後是看著我一杯又一杯。

    “好啦，瞧你已經喝了多少杯了！”

    我無精打采地趴在吧台上。

    “唉…你…真心喜歡她？”

    我沒有搭理他。

    “嘖，告訴你個事吧，其實，她是個死靈術士。”

    死靈術士，行走的災厄，瘟疫，詛咒與死亡。一個聖光教堂的修女，，死靈術士？

    我都聽見自己笑出聲了。

    見我全然不信的樣子，番茄小偷壓低聲音：

    “虧你這久都沒發現啊。你以為我為什會對她種的番茄感興趣？那些施法材料…是用血澆灌的。”

    ”哈？…閉嘴。“

    “唉…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她的書房，收藏有一整本的《死靈之書》。”

    “閉嘴啊你！”

    “講真的，那個女的裝出一副聖女的樣子，誰知道她背後都…”

    “我不是教你閉嘴了嗎！”

    咦…?

    我隻是想吼他一句啊…

    當我意識到時，我的拳頭已經正中他的鼻梁，而他罕見的沒有躲開。

    6.真偽與諾言

    唉，到底為什會發展成這樣呢？

    現在的我，正趁著夜色潛入美少女的書房。說什緹娜是死靈術士什的，我才不會信！《死靈之書》不過是他憑空捏造的臆想！

    我早就告訴自己，沒必要仔細翻找，隻要來上一次，我便有了充足的理由說服自己相信她。

    但是…這也太顯眼了吧！

    擺放在書桌正中央的，厚重古樸的，墨色的封皮上繪製著白色逆五芒星的羊皮書——《死靈之書》。

    哪怕我已經決定盡量粗略的翻看，還是沒有料到，我居然連翻都不用翻，就找到了最不希望找到的東西。

    怎會這樣…

    這樣的話…我又該怎麵對你呢？

    本不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