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朋衝閉著眼皺著眉，清早的陽光透過窗戶敲打著他困意十足的腦殼，隨手摸到旁邊的手機，微微把眼皮開啟一道縫兒，早上8點。

    費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不規律的呼吸，讓氧氣灌入血液，稍微打起一點精神頭，翻個身從地毯上用雙手支楞著沉重的身體，一股疲乏從無數條神經襲擊了大腦，索性趴下，像一條擱淺的鯨魚抖動著尾鰭。

    點亮手機屏幕，查看時鍾，五條鬧鍾的開關都是關閉的，他怪叫一聲，語氣中充滿了委屈。

    把手機丟到一邊，翻個身，側臥著，手指甲在地毯上輕輕扣著。

    忽然手背傳來癢癢的感覺，喵——。

    他猛地睜開眼，一隻髒兮兮的小白貓正蹲在旁邊舔著爪子，它很瘦，耳朵向前曲折，是隻混血折耳貓。

    賈朋衝悄咪咪的縮回自己的手，小白貓又是喵的一聲，牙齒尖尖的。

    “你從哪冒出來的？”賈盤著腿饒有興趣的看著這隻胡須怪，它跑過來蹭著賈的膝蓋，十分不見外。

    “哦，你是不是餓了？”賈隨手把昨晚吃剩的餅幹掰了一小塊兒遞到貓的嘴邊，小貓的鼻翼嗅了嗅，然後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賈朋衝，瞳孔圓圓的，惹人憐惜。

    “吃啊，很好吃的。”賈朋衝塞了一大塊到自己的嘴，吧唧吧唧的嚼著。

    “哦，你是渴了吧。”賈朋衝又從茶壺倒出一杯茶水，找個小碗擺在小貓旁邊，小貓完全無視這個小碗，自顧自地趴到地上，打個滾兒然後仰著頭看著賈朋衝，爪子上的肉墊滿滿的張開。

    忽然電話響起。

    “喂，哦哦哦，我知道，怎可能忘了呢。”賈朋衝接了電話，是雨燕養老院打來的。

    公交上，賈朋衝打著哈切把腦袋頂到窗戶上，每停一站，洪亮的播報信息都讓他眉毛一跳。

    此時正是上班高峰期，乘客們把公交塞出了沙丁魚罐頭的感覺，不過賈朋衝還好，他有座，在最後排。

    手的塑料袋裝著一杯空了豆漿紙杯和六張夾燒餅的油紙，賈朋衝的嘴巴油光水滑。

    公交在街道上拐來拐去，不一會兒，賈朋衝感到自己在後仰——上坡了。

    一座巨大的懸索橋出現在窗戶外，本來還想繼續睡的，但窗外的風景有些不同尋常。

    懸索橋橫跨在七巧森林公園的上方，公交行在最右的車道，賈朋衝很輕易就能俯瞰到公園的樹頂。

    但吸引賈的並不是樹冠，而是吊車，在公園河麵的岸邊，一輛白色的起吊搬運車正在探著長長的舌頭從冰窟窿拖拽著什，柯基犬的屍體已經被賈朋衝運給了雇主家，所以賈有些好奇還會有什。

    於是他睜大眼睛，一個大約五米的東西，紅色毛發，像個巨大的猩猩。

    公交漸行漸遠，賈隻好作罷，到了一個站點，人群如泄洪一半湧出，車廂內一下子空的不像話，賈扶著把手把手的垃圾扔到專用桶，把雙手搭到了不鏽鋼的橫杆上，下一站，雨燕之家。

    登記了訪客信息，賈朋衝拖著一個行李箱進了養老院，左拐右拐，來到一個富氧的透明玻璃房。

    一個少年正在安靜的坐在輪椅上，麵前擺著一個畫架，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幅香蕉的素描。

    “熔哥，水平大有長進啊。”賈朋衝手拿著一根剝開咬了一截的香蕉，然後拿著去和畫對照。

    少年沒有什反應，隻是也摸過旁邊茶幾上的一根香蕉用鼻子嗅著。

    “最近你可沒怎來看我。”少年有張英俊的臉，高鼻梁眼睛深邃，可惜沒頭發。

    “你可不能這說，我這不是忙嗎？再說了，啊，”賈朋衝用手拍口打著哈切，“我在你跟前也是攪和，像這種畫畫什的，我可是七竅不通，我呀，就是個俗人。”

    “人家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常來，熏陶熏陶，洗一洗你身上那股俗氣，搞不好，哪天有個小姑娘有慧眼識人，發現你這塊璞玉了呢。”少年的措辭非常考究，語氣也遠遠超出了一個小孩子應有的態度，準確說，老氣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