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很安靜，池笙笙縮在被子當起了鴕鳥。

    “當啷！”樓下傳來一聲鑼響，池笙笙眨眨眼，她聽見奏樂聲和女人們的唱曲聲，混著杯器的碰撞聲。

    緊接著這樓四麵八方就傳來一陣陣嬌滴滴的的叫喚聲，沒一會就又有男人說著葷話的調笑聲，門外漸漸熱鬧起來，腳步聲來來返返，樓的門吱吱呀呀，開開關關。

    池笙笙下了床，蜷了蜷腳趾，走到窗前摸索著木框，抬手推開了窗，樓下的聲音一下子更大了，爭著搶著鑽進她的耳朵。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天是還沒完全黑透，可眼下整條街道都有人呼哧呼哧點上了燈，周圍的樓也是一層接著一層亮起，各種叫賣聲嘈雜，喝酒的，聽曲的，又或者是更深層的買賣聲……

    這，是汕洵的扶水巷，她站著的地方，叫做婆娑樓。在這，她叫池笙，是被賣進來的。

    在這個世界，沒有男尊女卑一說，有的隻是弱肉強食，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便要去洵水殿測魂，可是偏偏原身既不會控靈，身體也沒有一絲武氣。

    祖公丟不起這個臉，日日將她關在祠堂美名其曰閉門思過，親娘是個不得寵的，自身都難保，哪管她死活？

    爹又是出了名的好色人間之人，家的外麵的，一個接一個，日子長了，一家子就好像忘了她這人一般，頭幾日還有丫鬟送吃食來，後來就是敷衍了事了，一個饅頭，熬一天，一床薄被，硬是熬了一個季。

    半月前，她得知，最疼她的奶娘，偷偷給她送暖壺後，被老夫人發現，受了家法，一口氣硬撐了幾日，最後被下人被發現死在了柴房。

    再後來她在暖壺中發現了她房門的鑰匙，還有零碎的幾顆碎魂石，趁著天黑，她一路逃，花光了錢財，逃到了汕洵，奈何身體太差，暈在一戶人家門口。

    那戶人家缺服侍的丫鬟，老夫人又是心善之人，覺著她可憐，便留下了她，誰曾想自己這皮相引來了禍端。

    那戶人家的郎君已成家，卻半夜闖進偏房，她掙紮出聲，驚醒了隔壁的婆子，婆子是隨嫁進來的，便告了小夫人。

    小夫人出身名門，在家就是被捧著，而後剛嫁進來，自己的丈夫便如此，門被推開的時候，池笙紅著眼縮進牆角，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服。

    雖然隻是被扯開了外衣，但是第二日那婆子還是將她賣來了這，她打不過，反抗不了，逃不走，處處有人盯著，她便趁著洗澡，將頭淹入浴桶。

    再睜眼，就不是她了……那她？究竟是怎來到這，又進到這具身體，她皺著眉，不解，扣緊了窗台，不知過了多久，她鬆了手指，苦笑，原來，池不顧說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還是活不過二十歲，風太冷了，吹得她鼻頭泛疼，眼眶紅了又紅，那她，這些年又在掙紮什？

    合了窗，池笙坐到妝奩前，盯著鏡子的人，她抬手去摸了摸那張臉，這張臉，她當然熟悉，她扯了扯嘴角，怎會忘。

    她和她，有著一摸一樣的五官，絲絲縷縷，池笙在桌子上摸了一把梳子，去理自己的頭發，一下一下，又發了愣。

    她想起那年出院那天，池不顧沒解釋，幫她剪了頭發，她雖然不懂，但是從那以後，她一頭短發留了兩年。

    現在，她還真有些不習慣，很生疏地去夠自己的後腦勺，卻摸到了冰冰涼涼的東西，她順著摸了一下，猛的扯了下來。

    是一隻發簪，她瞪圓了眼睛，怎會在這，這個簪子，她曾經在池不顧的房間見過，池不顧把它放在木匣子，還落了鎖，連她都碰不得，現在它怎會在這，在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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