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後一科考試交卷的30分鍾前，突然在一聲細微清脆的金屬斷裂聲中，我的2B鉛筆在填塗機讀卡時斷芯了。這是個不好預兆。盡管我像見慣太多斷舍離場麵的人及時抽出斷芯，並且沉著冷靜地替換好後繼續答題。但我的內心深處卻不再平靜起來。是的，參加完這場考試後我十二年的求學生涯便真的告一段落。然後我便不得不回到那個城北大院的家屬樓，那個對我來說可有可無的家。一想到這，我便不可避免地聞到一股使人感到頹喪衰落命運的味道。那是專屬於大院人們的氣味。就像每個狗子非常熟悉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的尿騷味一樣，在那生活成長18年的我，對這味道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也正是這股氣味，讓我耐心答題的心情，一下子躁動地茫然起來。那不是一種久別歸家前心切的躁動，而是一種無可奈何要麵對事實的自我掙紮。我討厭回家。更準確來說我討厭麵對他們，像麵對冒著腐朽鐵鏽氣味的工具人一樣。但考完試，如果不回家又能去哪？真是糟糕！或許我會泡在於霞家刷抖音，亦或者打王者榮耀？但自己那部使了兩年的手機實在有些落伍了。如果手中有一部性能好的手機，這樣我也能在朋友麵前撐一些麵子。而我需要購買新手機的錢，尋摸半天終歸還是要伸手找我的父母要錢。

    而回到家再次向他們提到要錢時，也許我的耳邊又會拉起那悶悶的像水甕似的喋喋不休的嘮叨：好好學習，才是你擺脫命運的方法

    你這次考試考的怎樣啊？

    每天不務正業，隻知道攀比人家的消費高！怎不攀比她學習比你好啊？

    咱們家的底子薄你要學會勤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