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生死這件事知曉的有些晚，最一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是下雪的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原來的天氣要冷一些，總之現在下雪的日子很少。

    公公在門板上躺著，破舊到不行的屋子感覺有點漏風，旁邊的小房間坐著一堆大人，圍在一張四方桌前，昏黃的燈泡，在寒冬顯得那弱小，為了亮一點還點了一盞油煤燈。

    我聽不懂大人說的話，他們也不太願意理我，大家都安靜的出奇，偶爾討論上兩句，我走到公公的旁邊好奇的看著他，隻能聽見他粗重的喘氣聲，隻出不進。

    雪下的很大，大人們好像終於商量出了一個結果，讓我先回了家。

    是小爺爺送我回的家，一個小小的摩托車，坐墊的樣式是豹紋的，他騎了好多年了。我坐在車的後麵看著地上的白雪在泥路上變黑。隻不過雪確實白的很，映的整個山都是白的，雖然夜已經深了，但是就像淩晨的模樣，隻有魚肚白。

    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過那樣的景色，後來見到漂亮的景色，我也不想拍照，拍不出那樣的美，我想，應該是要有人在我旁邊一起看到才有意義。

    等到家的時候，小爺爺接到了一個電話，隻讓我回去睡覺，又騎車走了，等再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是跪在了山頭邊。

    我在上邊，公公在下麵，對麵還有個嘰咕嚕說著一大堆話的人朝著我們扔米，跪在他的對麵用衣服接著他撒過來的米。

    周圍的人都說接的米越多越好，回去煮著吃可以變得聰明，我個子小，接不到多少米，就撿旁邊已經掉到土的米。周圍的大人叫我一個勁的接米接米，我又實在搶不過，隻能對著他們說我接不到。

    接的米實在是少，那人看不過去，就故意朝我撒了一大把米，但還是被我旁邊的大人截了胡，等到對麵的人唱完後，我接到的米也不多，想來我也不會聰明到哪去。

    大家開始哭，哭的撕心裂肺，驚天動地，於是又開始蓋土，直到看不到那小小的一方棺材。其實我看到啦，看到了棺材上的粗釘子，看到了那小小的紅布。我不懂，我也哭不出來。

    等到下山的時候買了一包辣條，被搶了，我就開始哭了，哭的稀嘩啦，跟剛剛他們的樣子有的一比，於是大家又開始笑話我，說我剛剛要是哭的話就好了。

    明明剛剛大家都哭的那慘，怎現在又可以笑起來，要像我一樣因為辣條而堅持哭泣。人貴在堅持！

    對於公公我沒能多見過他，對他的記憶就隻有他躺在門板上的樣子了，婆婆我是記得的。

    要開始實行火化了，一些老人家聽到這個消息後都害怕的不行，搶先走了一步。婆婆也是，提前去探了路。

    她總是弓著背，走之前還因為摔跤癱了幾年，是因為我把她的手電筒給拿到學校去用了，她半夜起夜的時候沒能注意，又舍不得開燈，就摔了。

    癱的那幾年，她老是喜歡喝糖水，還喜歡吃橋頭那家店的炒麵。我就帶給她，想要做出點補償。家的親戚也說要對她好一點了。

    我不喜歡吃太甜的，糖水這種東西我沾都不沾，我覺得膩的慌，老人家卻愛的不行，個個都喜歡喝糖水，過年的時候也是冰糖，荔枝，桂圓三件套。

    她喜歡就多喝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