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出於生命延續的本能,虛弱的身體反而激起生命最初始的渴望。
在這些走路都費勁的日子,陳玉寧滿腦子男歡女愛的思緒如野草瘋長。
那些被壓抑的欲望,在無所事事的當下,如鬼魅般,纏著她,從白天到黑夜,從清醒到沉睡。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夢境與現實之間界限越來越淺,而她總在關鍵時刻醒來,即使在虛妄中,她也無法遺忘,愛人已逝的事實。
好在身體逐漸恢複起來了,她便能借著活動筋骨,轉移注意力。
清晨小院,涼悠悠的晨曦霧蒙蒙升起,陳玉寧做了一套群星中學生廣播體操,便有些微微出汗。
她對自己一番評估後,有些許失望。
力量恢複得很差,隻有之前不到3成,柔韌幾乎完全退化了,敏捷也是十不存一。
苦澀的笑卡在嘴角,現在的情況,隻能說比完全不能自理的時候要好。
也許是身體好了,人也開朗了起來,她現在回想之前對滿月的種種猜忌,多少有些過分了。
滿月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也就是內向了點,人還是不錯的。
陳玉寧微微歎氣,感慨人真的太脆弱了,尤其身體的脆弱又會加強精神的敏感。
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就是在最無助的時候,偏偏因為敏感和猜忌,反而斷送了感情,徹底淪落到孤立無援的情況。
陷入真正的絕望。
而這份帶著恨意的絕望,正是來自於最初的愛和希望。
......
滿月在一旁靜靜俯視著陳玉寧,看得出來,她挺高興,克製的高興,還有一點失落。
這是她想要的嗎?
他一直弄不明白,陳玉寧到底想要什。
她明明也會渴望,會將柔軟的臉頰貼到自己胸膛。
那一刻,是滿月偷來的圓滿,這樣誰都不傷害,無疑是完美的辦法。
雖然陳玉寧總在某個關鍵時刻清醒,但無妨,他得到的已足夠多,足夠讓他心平氣和的站在這。
或許自己還需要進步!
他找不準陳玉寧的那個點,一個落入蛛網被層層蛛絲包裹起來的蝴蝶,到底是在什情況下突然振翅高飛了。
滿月弄不明白。
明明他可以精確控製陳玉寧的肌肉,限製她的大腦,甚至模糊她的記憶,但那種事情,似乎會觸發她的反叛,讓她的精神瞬間從控製中掙脫。
他不禁憤恨的想,難道杜川死後,陳玉寧就決定將親密的歡愉拋之腦後,甚至將這種事變成了大腦中的禁忌。
而自己的存在對她來說又算什?
他總是沉默,沉默,沉默。
他陰雨連綿的一生是悄無聲息的魚。
他靜默的觀察,靜默的欣喜,靜默的失落。
因為沒人願意聽所以懶得說話,正好陳玉寧也不關心他在想什,於是他隻剩沉默。
他想他應該要感謝她,感謝她拯救自己無數次。
但凡他有一絲道德,就應該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就會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不應該。
但是他說不出感謝的話。
生命如果隻剩下痛苦,那被拯救不過是延長刑期。
他想要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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