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略帶幾分淒涼，廣袤無垠的森林被斜月照耀成了灰色，有風吹過，將枝頭刮得嘩嘩作響。

    一行四人的武裝隊伍靜靜地潛伏其中，在這個漆黑的夜晚默默等待著什。彼此間偶爾會有眼神交流，除此之外，便隻剩下略帶粗重的喘息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遠處的犬吠聲逐漸靠近，四人的眼神總算不再渾濁，三把槍不約而同的移向聲源，隻等獵物的到來。

    “咚咚…咚咚…”

    地麵開始有節奏的震動，一頭壯碩的身影在夜色下開始變得清晰，猙獰的獠牙撐開嘴唇，成為其主要攻擊手段，脊背上的硬毛根根直立，表明了獵物此時完全進入攻擊狀態，短而粗的鼻子，兩條白蛇從中噴湧而出，距離其最近的獵人甚至都能嗅到野豬身上的惡臭。

    鬆油和泥漿混合，形成一層厚實的鎧甲，將野豬整個包裹其中，再加上數百公斤的體重，進入衝鋒狀態的野豬猶如肉裝坦克，在森林中橫衝直撞，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獵人們的伏擊地。

    說時遲那時快，三把獵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火，散彈從槍口噴出，強大的動能和野豬腦袋來了個親密接觸，輕易的撕開皮膚，直入腦幹，在顱骨中轉了個圈後，很幹脆的破腦而出，血水混著碎骨，灑在地麵上，宛如盛開的月季。

    無頭的野豬憑借慣性在地上拖拽出長長的痕跡，最終被一隻大腳輕鬆阻攔，腳掌的主人也在此時大笑道：

    “好肥的畜生，咱四個今晚怕是又要遭罪嘍。”

    聞聽此言，剩下兩人立刻將目光看向他們中身材最魁梧，裝束也最為奇特的那位道：

    “大哥說的什話？有老四在，哪需要我們幫手？”

    “對啊，老四天生神力，依我看一隻手就能把這頭豬提起來，對不對啊，老四？”

    被稱為老四的獵人聞言，也不搭話，而是默默從地上爬起，鐵塔般的身體聳立在大地上，給人以強烈壓迫感，骨質的項鏈掛在脖子上，更增幾分彪悍。

    一把骨柄長刀斜挎腰間，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比起同伴手的獵槍，當真有些寒酸。

    大漢抬腿走到野豬旁邊，伸出那隻蒲扇也似的大手抓在屍體脊柱上，略一發力，便將大野豬抗在肩頭，嘴甕聲甕氣的道：

    “好，好！有肉吃，好！”

    聲音含糊不清，要不是剩下三人和對方熟絡，換了旁人還以為是水牛在叫喚。

    野豬雖然被轟碎了腦袋，但是剩下部分仍足有500多斤，如此重量，卻被老四單手提到肩頭，當真不虧神力的名頭。

    幾隻負責驅趕獵物的守山犬很快便圍攏上來，朝四人拚命地搖著尾巴，極盡討好之能。

    為首的大哥邊從身上掏出特製狗糧作為獎勵，邊喂邊拿繩子將獵犬們拴住，隨著獵犬們密集的進食，此次狩獵至此圓滿結束，是時候回家了。

    “汪…汪汪！”

    為首那隻細腰犬似乎是發覺了什，舍棄掉麵前的食物，轉而將腦袋朝向某處，喉嚨聳動，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剩下幾隻獵犬們也在同一時間齊刷刷調轉腦袋，朝森林某處的黑暗地帶瘋狂咆哮著，如此反常的舉動，立刻引來起獵人們的警覺，槍口上揚，朝那連開數槍後，獵犬們方才停止嘶吼，任憑主人將他們拉扯著朝前走去。

    禿頭老二仍舊不放心的又開了幾槍後，這才回頭詢問道：

    “大哥，剛才怎回事？”

    被詢問的老大雖然心也沒底，但是臉上卻絲毫不顯，反而滿不在乎的道：

    “什怎回事？肯定是這野豬的血腥味把猛獸給吸引過來了唄。還好那廝跑得快，要不然，爺爺把它皮扒了當鞋穿。”

    聽了老大的安慰，老二老三的情緒方才重新回複平靜，四人6犬順著崎嶇的獵道，一路上有說有笑，很快消失在天地交匯處，隻留下滿地血腥味，將嗜血飛蟲們吸引過來，享受天賜的美味。

    夜路漫漫，還有猛犬在側，四人都是老獵戶，走起來自然不覺得什，反而更增幾分談性。

    “老大，我聽村老人說，這山可是住著妖怪類，有次我爺爺去山腳下收麥子，剛到地頭，就發現成片麥穗被壓倒，那痕跡，那體格，嘖嘖…聽人說，那叫草上飛…”

    “這有啥，二哥，我還聽說有一年下大雨，整個村都被淹了，村民們全跑山上躲大水，你猜怎著？十幾口子親眼看到，也不知誰家的大黃牛在水遊泳，掙紮著想上山，結果被不知道啥玩意兒直接拖進水，連個泡都沒冒…”

    幾人的聲音開始變得縹緲，直到再也聽不見，隱藏在暗處的計蒙這才敢從樹枝上探出腦袋，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其他危險。

    “噗通”

    兩隻長著黑毛的腳爪落在地上，計蒙試著想要站起身子，卻發覺要多別扭有多別扭，沒奈何之下，唯有順從本能，將兩隻前爪也搭在地上，四肢著地朝著樹林飛奔而去。

    一路上，計蒙的速度越跑越快，強悍的爆發力加持下，隨便一跳便是兩米多的距離。森林茂密，藤蔓遍布，計蒙幹脆學著同類的趕路方式，從一處藤蔓，蕩到另一處，如是幾次後，計蒙的動作逐漸變得熟練，偶爾還能在樹杈上刷幾個雜技，勉強算是苦中作樂吧。

    是的，計蒙重生了，隻不過物種並非和他原來那樣是個人類，而是一隻生活在原始森林的銀背大猩猩，雖說同為靈長類，但是計蒙仍然很鬱悶，最開始的一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琢磨如何變回人，想到極端處，甚至還打過自殺的念頭。

    長時間的野獸生涯是痛苦的，四個獵人的出現讓計蒙那顆孤獨的心開始蠢蠢欲動，鬼使神差的產生了和對方交流的打算。如果不是那幾發打在身上的散彈槍讓他重新恢複冷靜，隻怕他此刻已經步了野豬的後塵。

    “哎，醒醒吧計蒙，你已經不是人類了。”

    經過一路奔波，計蒙重新回到自己所在的洞穴中，這是他成為猩猩後的唯一收獲，巨大的山洞成了他在森林中的臨時避風港，為此計蒙甚至特意收集來幹草，在山洞鋪了張床。

    床頭邊立著一枚鵝卵石，計蒙為求逼真，特意在石上刻出眼睛鼻子，每次臨睡時，都會衝石頭道一聲晚安，方才入睡。

    至於食物什的，那就簡單了。大猩猩作為雜事動物，平常隻吃水果都能生存，也幸好此時的森林正是果實成熟的季節，計蒙這才得以保留最後一絲體麵。

    也不知是否劇烈運動的緣故，計蒙胸口上開始不住流淌鮮血，兩世為人的計蒙哪經曆過這些，隻能在山洞隨便扯了把樹葉，當做臨時紗布，暫時止血，至於以後會不會感染，那就看天意了。

    回憶起這一晚的經曆，計蒙都想給自己兩巴掌，同時又忍不住慶幸剛才那幾槍幸好沒有命中要害，要不然他還真得身死當場。

    “死便死了，像現在這樣不人不獸的，那才是活受罪。”

    腦袋加七纏八的想了半天後，計蒙由於失血過多，開始出現昏迷，冰冷的感覺逐漸襲來，迫使計蒙將自己移到幹草床上，幾分鍾不到便沉沉睡去。

    這次如夢，計蒙算是破天荒沒和石頭人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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