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賓館一晚十塊,一張去桐鄉的汽車票不到二十,陳敬很快就做出選擇。
坐在汽車上,他心居然有些忐忑,想著這冒失的就跑去,好像有些不太好。
不過隻猶豫不到半小時,他心情就好起來。
就當提前見家長了,反正隻要臉皮厚一些,這個年就不用自己一個人過了。
汽車不快不慢的跑著,這年頭沒有高速公路可言,唯一幾條國道,也顯得有些坑坑窪窪。
陳敬護著包坐在後頭,車上異常的擁擠,不僅僅有人,還有活的雞鴨。
更有孩子的哭聲,讓整個車廂內,顯得格外的吵鬧。
隻是在這些乘客中,卻有不少紅著眼睛的男女青年。
從他們的談話中,可以得知是被坑人的廠子給騙了,他們工作一年,老板卻跑路了!
年底沒拿到一分錢工資不說,還花掉了不少錢。
這種情況很常見,這年頭不少小作坊都是這幹的。
他們一般先招募進城務工的小年輕,許諾高工資,但是必須年底結。
等到年底的時候,這些老板便是偷偷跑路,反正設備打包帶走,明年換一個地方還能繼續幹。
缺德嗎?缺大德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人,使得每個月結工資,成為外出打工的人,最認準的一個點。
為了工資月結,他們甚至可以忍受更低的工資。
陳敬也不得不感慨,這片土地的上人,都太過於聰明,以至於一些沒良心的人,往往可以興風作浪。
至於這個過程中,警察和官員為何不幫著追責和避免,這就不是90年代初該考慮的問題了。
“明年我再也不出來了,我還不如留在家養豬種地!”
“是啊!外頭沒啥活,還被騙了,我都不知道今年要怎跟家交待,我弟弟妹妹還在等著學費呢!”
“再也不出來了,我年後就找人嫁掉!”
“一分錢沒賺到,我媽可等著這錢買藥……”
……
這些人哭哭啼啼,周邊的乘客都在說著寬慰話。
陳敬卻知道這隻是開始,眼下沒有這多的工廠來消化充沛的勞動力。
農村入城人口也被形容為“盲流”,這是富有歧視性的稱呼。
而不僅年輕人找不到工作,那些國企頭的鐵飯碗工人,也從去年就已經開始陸陸續續輪崗和買斷,下崗隻是還沒有正式進行。
等到92年年中,在東北是最早開始下崗潮的地方。
下崗潮藏著多少血與淚,這隻有東北人知道,以至於雞架這種食物,都是在92年之後才興起的。
時代就是這嘲諷,92年有讓大量財富聚集的認購證,92年也有下崗潮。
陳敬是學經濟的,但也隻能說一句,這片土地上,向來都是有限的規律,無限的規則。
……
抵達桐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
昨晚來了陣寒潮,盛海沒怎影響,桐鄉卻是白茫茫一片。
街頭上的梧桐,都掛滿了白雪,宛如童話世界。
陳敬咯吱咯吱的踩著雪,又搭上了前往石門鎮的班車。
一直折騰到傍晚六點,他才來到一個名叫白馬塘的村子。
此刻的他有些疲憊,身上的衣服許多天沒洗有些髒。
旅途上的擁擠,也讓他顯得有些憔悴。
對於這個陌生人,村民和自己狗子一道,表達了最高的警惕。
好在陳敬長得麵似忠良,說明來意就打消了淳樸村民的顧慮。
在村民的指引下,他也找到了村南一家帶院子的土坯房。
青磚和黃土混合,屋頂遮瓦片,矮土牆圍出院子,外頭還有一片菜園。
由於下雪的緣故,門口泥濘的小路不算難走。
陳敬心有種惡作劇的感覺,想著待會叫門,會不會把自己那個嚇一跳。
汪……汪……汪……
屋傳來狗子的狂吠,還有細微的火光從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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