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邊誌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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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蹊……”一個聲音正在成蹊的耳邊回響。

    “石薺，石薺是你嗎？”成蹊猛地睜開了眼。

    “石薺，你這些天都到哪兒去了？”成蹊興喜地坐起身，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石薺的肩膀。

    “哎喲，你弄疼我了……”石薺掙開成蹊的手，兩隻大眼睛嚴厲地盯著他。不一會兒，隻見石薺撲哧一笑，然後在成蹊的臉上捏了捏。

    “你還沒回答我呢？”成蹊的臉蛋被石薺捏得變形了。

    “你這個樣子可真滑稽……”石薺咯咯地笑個不停。

    “我一直在你身邊啊！”石薺將臉湊向成蹊，二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碰在一起了。

    “你瞧，我們離的如此之近……”石薺撲閃著大眼睛。

    “好吧，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成蹊的話剛一說完，石薺突然噗地一聲向成蹊的臉上吹了口氣。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石薺的表情變得溫婉起來，像春日和煦的陽光照在了成蹊的臉上。

    “嗯，再也不分開了。”成蹊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跟我來……”石薺如一隻蝴蝶般翩翩然跑開了，她站在一棵大樹底下衝著成蹊揮手，成蹊一個閃現便來到了她的麵前。

    “你看……”石薺抬起頭指著一處樹葉掩映下的枝杈，隻見在枝杈間安放著一個小小的鳥窩，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鳥窩。

    “好像是一個鳥窩？”成蹊舉目看去。

    “你願意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嗎？”石薺問。

    “當然願意！”成蹊一把拉著石薺飛身跳上了這棵大樹，然而剛一跳上去，他們的身體就瞬間變成了螞蟻般的大小。

    “小心……”就在他們站上樹幹的同時，一隻大甲蟲朝他們飛了過來，成蹊抱起石薺一個飛身跳上了另一根樹幹。大甲蟲張開大鉗，在原地愣了愣，似乎還沒明白剛才發生了什，然後又撲棱著甲翅飛走了。

    “奇怪，我們怎變得這渺小了？”石薺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樹。

    “鳥窩在那！”成蹊指著頭頂的方向，此時，他們離鳥窩的距離完全可以用遙遠來形容了。

    “真是太奇妙了！”石薺似乎變得更加的興奮了。

    “你可真奇怪……”成蹊微笑地看著眼前活潑可愛的石薺，“你小心被甲蟲吃掉哦！”

    “才不會，甲蟲隻會吃你！”石薺衝著成蹊吐了吐舌頭。

    “那我們繼續往上爬？”成蹊說道。

    “從這個視角來看大樹真是太美了，我恨不得天天待在這。”石薺閉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一副十分陶醉的表情。

    “鳥窩，你不是要去看鳥窩嗎？”成蹊急切地說道。

    “這個急什？它又不會跑……”沒想到石薺的話還沒說完，一隻大鳥從樹葉之中衝了出來，大鳥張開兩隻腳爪就要去抓他們。這時，成蹊快速地推著石薺臥入了樹皮的溝壑之中。大鳥撲了個空，可是它並沒有放棄，掉頭又飛了回來。

    的一聲，大鳥的兩隻尖利的腳爪緊緊地扣入了樹皮之中，能夠很清楚地聽到腳爪還在繼續用力。誇嚓一聲，大鳥竟然將整塊樹皮撕扯了下來，成蹊和石薺也跟著被掀了出去。

    “啊……”成蹊和石薺在半空中翻滾著，緊接著他們撞到了一片樹葉上，樹葉將他們彈了出去。最後，他們掉在了一張蛛網上。

    “這回好了，沒被甲蟲和鳥吃掉，倒要被蜘蛛給吃掉了。”成蹊笑嘻嘻地看著石薺。

    “我最害怕的就是蜘蛛了……”石薺驚叫道。

    “哦？看來一定是那種有很多隻恐怖的大眼睛和帶著劇毒無比的毒刺的蜘蛛！”成蹊故意抬高了語調說道。

    “啊？”石薺感受到了蛛絲的震動，“它來了嗎？”

    “來了來了，就在你的頭頂……”成蹊偷偷地看著緊閉雙眼的石薺，差點就要笑出了聲。

    “你騙人，根本沒來……”石薺睜開眼發現什也沒有，隻見成蹊的臉上掛著壞笑。

    “哈哈……你這是怎了？怎變得這膽小？”成蹊更加大聲地笑著。

    “你還笑呢，看看你的頭頂……”石薺故作淡定地朝成蹊頭頂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嘿嘿，它真的來了。”成蹊仰頭一看，果然有一隻黑色的大蜘蛛正鼓著八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快逃啊……”成蹊大聲地叫了起來，並且不斷地擺動著自己的身體。沒想到，他的這些舉動反倒把蜘蛛給嚇了一跳。隻見蜘蛛在成蹊的喊叫聲中嚇得慌不擇路，最後驚恐地躲進了一個小洞中。

    “哈哈哈……”看到這一幕，成蹊和石薺同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咱們走！”成蹊抓住石薺的手，如一道閃電般瞬間移到了樹幹之上。

    “真是太好玩了！”石薺高聲地說道。

    “不知還會遇到什好玩的事情……”成蹊和石薺手拉著手並肩向上走去，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無比純真幸福的表情。

    “鳥窩就在上方了！”石薺開心地跑了過去。

    “成蹊，快來看！”石薺站在一段樹枝上向下看去，此時鳥窩已在她的下方。

    “是一顆鳥蛋……”成蹊來到石薺的身旁，他們坐在樹枝上看著鳥窩那顆雪白的蛋。

    “馬上就要來了……”石薺壓低了聲音，凝視著這顆蛋。

    哢嚓……

    隻見蛋殼之上裂開了一條縫，又過了一會兒，整個蛋殼被完全掀開了，一隻雛鳥唧唧唧地伸長了脖子張著嘴巴嗷嗷待哺。

    “哎呀，它好餓啊！”石薺激動地說道。

    “它的媽媽呢？”成蹊四下望了望。

    “它的媽媽回來了！”隻見之前那隻大鳥叼著一嘴的蟲子飛回了窩中。

    “看來它是把我們當成蟲子了……”成蹊笑著看向了石薺。

    ……

    “石薺……”成蹊快速地坐起身，然後拍了拍昏昏的腦袋。

    “石薺呢？”成蹊看見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樹的樹蔭下，他站起身朝著大樹之上看去，果然有一個鳥窩安在了枝杈上。

    “難道這是一個夢？”成蹊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處於現實還是在夢中了，“石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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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誰？是成蹊來了嗎？”老奶奶坐在門口，兩隻眼睛凹陷著。

    成蹊遠遠地便看見了老奶奶瘦削單薄的身體一動不動地佝僂著，她的頭垂得很低很低。

    “是我，是我呀，奶奶……”成蹊半蹲在老奶奶的麵前，隻見老奶奶的雙手顫抖著移向成蹊的臉，然後不斷撫摸著它的輪廓。

    “是你，是你，好孩子……”老奶奶不斷點頭，同時眼淚也嘩啦啦地從兩隻無神的眼睛流了出來。

    “奶奶，您的眼睛怎了？”成蹊覺察出了異樣。

    “奶奶沒事，這雙眼睛啊，遲早會瞎的，不過我還有耳朵能聽得到。”老奶奶揩了揩眼淚。

    “這是什時候的事？”成蹊焦急地問。

    “大概是一個月前吧，我到井邊去打水。剛開始還好好的，我將水桶慢慢放下去，可是就在我準備用力將水桶提上來時，我的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哎……水桶也掉進了井，所幸我沒跟著一起掉下去……”老奶奶一邊說一邊握緊了成蹊的手。

    “後來呢？”成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老奶奶所遭遇的一切。

    “後來呀，我憑著感覺一點一點地挪動著步子想要走回家。可是不行啊，沒了眼睛，每一步都是那艱難。雖然沒被絆倒，但是差一點就迷路了。我記得，最後我是匍匐著一點一點向前摸索才回到了家門口。”老奶奶說完長歎了一口氣。

    “奶奶……”成蹊聽完老奶奶的敘述忍不住哭出了聲，“這些日子您是怎過的呢？”

    “好孩子，不哭，奶奶好著呢！奶奶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可是手腳還很利索，就是前幾天不太適應，常常辨不清方向。可是現在啊，沒了這雙眼睛，我也照樣來去自如……”老奶奶很自信地說道，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嗯，我知道，奶奶一直就是我心中最了不起的人！”成蹊縮了縮鼻子，止住了眼淚。

    “不對，奶奶的眼睛怎會突然就看不見了呢？”成蹊在心盤算著，“我一定要治好奶奶的眼睛……”

    “奶奶，我來給您做飯吧？”成蹊站起身拉著老奶奶的手就要去廚房。

    “，好啊，你都會做飯了。好吧，那我就來嚐嚐你的手藝如何！”成蹊攙扶著老奶奶走進了廚房。

    “那我就來給你生火嘍？”老奶奶笑地坐在灶洞前。

    “行，您就等著吃吧！”成蹊說完一擺手，眼前立刻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菜蔬。

    “奶奶，火生起來了嗎？”成蹊催道。

    “這快？你的菜都切好了？”老奶奶豎著耳朵傾聽著。

    “切好了，就等您生火了！”成蹊見老奶奶在灶沿上摸索著火柴，便趁她不注意往灶內吹了口氣，隻見轟隆一下就燃起了一團炙熱的火焰。

    “哎喲喂，這是怎回事？火怎自己燒起來了？”老奶奶緊張地往後退了退。

    “奶奶，您坐著就行了，等會兒就好了。”成蹊說道。

    “好，那我今天可就要享福了！”老奶奶端坐著，火光一閃一閃地照在她布滿溝壑的臉上。

    隻見成蹊眼睛一轉，一道接一道的菜蔬紛紛進入鍋內。此時，鍋內繚繞著一陣朦朧的白霧，白霧在鍋的邊緣上下起伏著。成蹊又向灶內吹了口氣，火勢變得更大了，鍋內發出了當當的聲音。

    “出鍋啦……”成蹊興奮地大叫一聲。

    隨著鍋內的白霧向上不斷騰起，立時從鍋內飛揚出了十幾道美食，這些美食乒乒乓乓地擺上了餐桌。一時間，整個屋內香氣四溢。

    “奶奶，做好了！”成蹊過去攙扶老奶奶。

    “什？這快就做好了？熟了沒有？鹹了還是淡了？”老奶奶簡直不敢相信，不過當聞到沁人的香味後，她又笑地誇讚了起來。

    “好香啊！”老奶奶坐在餐桌前細細地聞了聞，“看來，我的小成蹊真的長大了……”

    “您吃吃看。”成蹊夾了一筷子菜遞到老奶奶的嘴邊。

    “嗯……還真是不錯呢！”老奶奶驚歎不已，牙齒不停地嚼動著。

    “這是第幾道菜了？”成蹊每一道菜都讓老奶奶嚐一口，而老奶奶覺得每一道菜都能吃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這是第十道了。”成蹊看著滿桌子的菜，似乎突然想到了什。

    “還差一道菜！”成蹊放下了筷子。

    “還有什菜？奶奶都吃飽了。，下次再做給奶奶嚐嚐吧。”老奶奶舔了舔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奶奶，您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說罷，成蹊又走回了廚房。

    成蹊取出一個大瓷碗，然後盛滿水。隻見他擼起袖子，將手臂慢慢插進了水中，當他的整條手臂完全沒入了水中後，這碗水猶如湖麵一樣蕩起了波紋。

    “抓住了！”成蹊嘩啦一下抽出手臂，同時在他的手中正抓著一條鮮活的大鯉魚，這條鯉魚的嘴巴一張一合著並且還在不斷地擺動著尾巴。

    “成蹊……”老奶奶在呼喚著他。

    “哦，等一下奶奶，馬上就好了……”成蹊將這條鯉魚往鍋一扔，然後蓋上了鍋蓋。

    隻聽見灶台的火正在熊熊地燃燒著，鍋呼呼作響，像是刮起了一陣狂風。當他揭開鍋蓋的一那，一條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鯉魚便呈現在了他的麵前。

    “奶奶，嚐嚐我做的紅燒鯉魚。”成蹊將紅燒鯉魚擺在了老奶奶的麵前。

    “紅燒鯉魚？”老奶奶以為聽錯了，“你竟然會做紅燒鯉魚？”

    “是呀，奶奶，快嚐嚐看。”成蹊夾了一大塊魚肉放入老奶奶的嘴。

    “好吃嗎？”成蹊看見老奶奶十分陶醉地細嚼慢咽著。

    “看來，以後我可有福嘍……”老奶奶不知為何流下了眼淚。

    “奶奶，您怎哭了？”成蹊問道。

    “奶奶是太開心了，好孩子，你做的紅燒鯉魚實在是太好吃了！”老奶奶又繼續嚼了嚼。

    此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老奶奶的背慢慢地挺直了，她的臉上開始變得細膩紅潤了起來，那些又深又密的皺紋也消散了許多。

    “好孩子，你去幫我把水缸灌滿吧？”老奶奶的眼睛依然凹陷著，“上次那個水桶還在井中呢，我隻能用回原來那個舊的，大概已經開始漏了……”

    “奶奶，你先坐著，我現在就去！”成蹊將老奶奶扶到門口的石檻上，她最喜歡坐的地方。

    “一次少提點，提不動……”老奶奶聽見成蹊提著水桶跑了出去。

    成蹊來到井邊，發現井沿上已經長滿了苔蘚，並且井口也被長長的井欄草遮蔽了，已經完全看不到井下的狀況。他將水桶慢慢放了下去，麵一點聲響也沒有，直到連接水桶的繩子到頭了還是沒有觸及井水。他於是將整條胳膊也伸了進去，然而此時他竟然能夠感到井水就在他的指尖流動。成蹊撥開井欄草想要看個究竟，但是井下黑咕隆咚的什也看不清。

    突然，他手中的繩子一緊，像是有什東西正在用力拉扯，沒想到這一下竟將他也一並扯了下去。成蹊掉入井中後，井下立刻變得明亮了起來，似乎有很多麵鏡子正在向井中反射光芒。他發現井壁之上異常的光滑，同時還分布著許許多多的小孔，從這些小孔中慢慢地滲出水來。他就這樣一直下落著，也完全看不到井水的影子，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口井似乎是無底的。

    當成蹊準備飛身立住之時，手中的繩子又一緊，似乎水桶中已經裝滿了水。他用力將繩子一拉，水桶立時便回到了他的手中。隻見水桶中果真裝滿了水，並且在水桶的底部還有一條小蝌蚪。小蝌蚪見到成蹊後，興奮地在水桶中不住地亂竄，仿佛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成蹊將小蝌蚪撈在手心，看見它對著自己張了張嘴後，然後一蹦跳出了手心。

    呱——井中傳來了一聲蛙叫。

    成蹊一扭身提著水桶停在了半空，蛙聲還在井中回響著。

    呱——蛙聲又響起了，這次似乎就在身旁。

    “你回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說道。

    “你大概已經忘了我吧？”成蹊擺頭四下看了看，還沒確認這個聲音從何處而來。

    “我在這……”成蹊定了定睛，在井壁上明暗交接的地方看到有一隻青蛙正趴在那。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成蹊打量著它。

    呱——隻見青蛙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渾圓的大肚子像一隻燈籠一樣亮起了淡黃色的光。

    青蛙挪了挪位置，將正臉露了出來。

    “哦，是你呀！”成蹊驚訝地看著它，“你怎會在這？”

    “我一直生活在井下……”青蛙的大嘴咧了咧，“你當時問我們還能否見麵……”

    “是呀，是呀……”成蹊像是見到了一位久別重逢的老友。

    “我說當你想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青蛙說道。

    “正是，正是，現在正是想見的時候。”成蹊笑地說道。

    “我想這應該有你需要的東西……”青蛙意味深長的話讓成蹊感到詫異。

    “哦？”成蹊的眼睛一眨，“你知道我需要什？”

    “知道，你需要一雙眼睛。”青蛙直白地說道。

    “奶奶，你知道奶奶的眼睛看不見了，是嗎？”成蹊似乎明白了過來。

    “你跟我來！”青蛙說完拍了拍井壁，井壁之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大洞。

    “看到那了嗎？”青蛙在前頭帶路，它望了望洞的深處，在那有一點微弱的光。

    “那是出口嗎？”成蹊問。

    “這除了井口外沒有別的出口。”青蛙頓了頓，“那是井底！”

    “井底？”成蹊看了看身後，“井底怎會在井壁上呢？”

    “你如果隻相信眼睛看到的，那你永遠也別想知道真相。”青蛙停下腳步，瞥了瞥成蹊。

    “難怪我一直看不見井底……”成蹊摸了摸頭。

    “要想治好奶奶的眼睛，必須先找到她掉落的那隻水桶。”青蛙的話很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