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低著頭,趕緊掃視四下環境:很不走運,門的位置正好在房間對角,中間擱著兩扇窗戶,魯莽衝向外麵肯定會被瞬間殺死。這時候不如躲在熒光球麵,況且身邊這個手腳都受傷了的趙天騰,差不多喪失行動能力了。
“剛才那是什東西,怎飛進屏障了?”趙天騰慌忙問。
“他似乎把自己的血液做成了子彈。”桐瞅瞅牆上的紅色小點說。
“啊,又進化了。” 趙天騰仰頭長歎,然後眼神示意拿在手上的裝置說,“我死以後你拿上這個吧,去找到你說的那幅畫……”
“你還不能死,我說了。”桐說,“你得跟我回現實世界,把一切公之於眾,你幹的壞事、把你掩蓋的真相和偽造的虛假還原世間,那些失蹤的人、失去親人的人需要真相。”
“,老師你這是在懲罰壞學生嗎?”趙天騰自嘲道。
“我可沒有私刑,你要接受現實世界的懲罰。”
“可是我快凍死了;口也渴得要命。”趙天騰說,臉色慘白。
“你在外麵不還有妻子孩子嗎?你死了他們怎辦?”桐問。
“想在燈塔下站住腳,敵視態度得更狠一點。”趙天騰虛弱地說,“我在這什都沒幹成,活著出去會牽連到他們,更不可能配合你們的工作。”
“那就接他們回來,讓中國來保護他們。”桐厲聲說道。
“你這人真煩人,跟你在一起求個死都費勁。”趙天騰說著,把帶笑的臉轉向一邊。
兩人就這躲在房間角落。窗外雪海茫茫,白雪覆蓋在高聳的雲杉樹上,時不時能聽見有積雪從樹上滑落,或是壓斷枝條的噗噗落地聲。
不知過了多久,桐在半昏迷中突然驚醒,不能睡,他提醒自己,看看一旁的趙天騰,他還有呼吸 ,但睡得很,“嘿,快醒醒,快醒過來。”他使勁兒拍打趙天騰肩膀,又拍打他的臉,不讓死神從睡夢中將他帶走。
趙天騰從死神的搖籃中蘇醒,眼神呆滯地望著屋頂,慢吞吞眨眨眼睛說:“這……是哪啊?”話語綿綿無力,幾乎聽不清了。
“別說蠢話!快挪挪身體,屁股上的皮膚組織要壞死了。”
“我……還沒有死啊。”
“別說蠢話!大家都還活著。”桐語音顫抖著說,感覺每一個音節都被拉長了半拍。
“我倆都還沒死的話,你說我們躺這兒多久了?我感覺身體重得像塊石頭,沒有半……半點力氣動一下。”趙天騰龜裂的雙唇開始吐字不清。
“不知道,好渴……”桐說著,使勁咬破自己的嘴唇,把血舔進嘴。
趙天騰聽到身邊有嘶嘶痛叫聲,撇頭看看桐,說:“你挺行的。我的嘴早就又幹又爛了,該死!爹媽生了一張紙一樣的嘴吧給我。”
“省點力氣,別說話。”桐說,“等人來救我們。”
“誰回來救我們?你腦袋壞了嗎?”
“閉嘴!薛潔回來的。”
“‘中國獵人’嗎?你還真樂觀啊。希望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桐不安地說:“那家夥到現在怎沒半點動靜了?以為我們渴死凍死老早走掉了嗎,還是槍口始終對著窗戶跟我們這耗著?”
“別天真了,”趙天騰說,“他眼睛能熱成像。隻要你我還有體溫,他就會守我們到死,要知道他可不冷。”
桐感到有些無奈,沒有搭話,隻感覺這屋子的空氣冷冽又滯重。他緊貼牆,往上蹭蹭身體,瞥一眼窗外的大雪,白茫茫碩大的雪花漸漸堆積在窗邊。
“好香啊!”趙天騰突然說,像聞到了什。
“啊,什?”
“什東西好香,你沒聞到嗎?”
“沒聞到呢?”桐使勁嗅嗅,鼻子冷痛,沒聞到什香。
“感覺像我老婆身上的香味。”趙天騰說,“像我家的味道。好香!”
“那挺不錯。”
“我說,你看門就在離我們3、4米遠的那兒,但我總感覺隻有從另外一邊,另外一個世界才能打開它,隻有天使,噢不,我老婆孩子才能打開那扇門,接我出去。”趙天騰說。
“不,你得自己去打開它,憑你自己的力量,然後去到另外一側,回現實世界見他們。”桐說。
“你快祈禱薛潔快來吧,別他娘的給我整這些誓師大會上的激勵詞,像念書那會兒,考試前老師宣讀什講稿一樣。”
“我正祈禱著的。”桐笑著說。
桐感覺很渴,不停咬著坑坑窪窪的嘴唇,可血液越來越少了,也漸漸沒了痛感,他一陣恍惚,猛地回過神來,看見趙天騰一張鐵青的臉朝著自己,他眉毛結了冰,睫毛附著寒氣,睡著了,徹底睡著了。
“嘿,快醒醒!醒醒!”桐怎拍打他都沒用了,拍著拍著他頭一垂,身體開始化作無數光斑。
那道光斑很亮,卻反倒給桐帶來一股絕望,他無力地望著天花板,倏地一股暗香撲鼻而來,是蕊身上臘梅花的香味,裹著寒氣浸到了他的骨頭。
啊,好香!他感受著那香味,心想不能辜負小蕊為他做出的犧牲,得活下去,活下去!在這兒繼續死耗著死的自由自己,得動起來,活動起來,逃出這間屋子。他又往上蹭蹭身體,瞥一眼窗外,雪已經堆這高了!他驚訝之餘,腦袋突然靈機一動,心想:有救,好像真有救! 積雪的高度蓋過半截窗戶了,不少雪已經跟鐵窗的縫隙落進了屋子,照這架勢很快將堆過窗戶的高度。到時候那家夥的熱成像或許就不靈了,說不定能慢慢爬到門邊逃出去,去那座通天塔上找到那幅畫。
他調整呼吸,把地上的裝置放進背包,蓄養精力,等著雪一蓋過窗戶就衝向那扇門。
他倚在牆角細細觀察著,在孤單和悲慟當中瞄著那希望的曙光。好了!大雪終於蓋過了窗戶。他把包舉到窗邊試探。
砰——突然一聲槍響,桐看見血紅色的子彈從厚厚的積雪蹭出來,掉進屋子。朱庇特果然還在!但他確實已經不能把控屋的動向了,桐想,且多虧了這厚厚的積雪,鑽出雪堆的血彈看起來衰減了很多。他感到信心大增,他小心翼翼貼著牆,朝門的那邊爬去。
1米……2米……3米,離那上門不遠了。砰——又一聲槍響,但沒有子彈掉落屋子的聲音。
4米……4.5米,砰——子彈似乎仍然沒能穿透積雪。
5米。桐終於爬到了門的對邊,希望就在眼前。他鼓起勇氣,一口氣朝門衝去,砰——又一聲槍響……
這次的槍聲似乎與之前不同,伴隨著什東西簌簌塌落的聲音。原來,桐身後窗戶外的積雪有一小塊塌陷了,跟著鐵窗縫隙塌了進來,露出了一小塊視野,他立即、正好暴露在了這塊視野中。他根本不知道,朱庇特剛才第一槍隻是在誘導他大膽行動,隨後幾槍都是瞄準積雪下部,削去一些位置點的邊緣,使高高的雪堆因重心不穩而塌進屋子。朱庇特等的就是這一刻。
“再見吧,大臭蟲!”遠處高坡上的朱庇特朝倍鏡的獵物說。
血彈徑直朝桐的腦門兒飛來,他看見了那個縫隙,卻沒有半點力氣規避要害了。
血彈飛進屏障即將射進窗戶的電光火石之間,藍色的身影光速般閃現出,是薛潔!她單手抓住了這一顆致桐必死無疑的血彈。
她麵朝山崗,巋然不動,手冒著白煙。
“哇偶,大姐大!”朱庇特看到這一幕,驚訝得大瞪著眼睛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還會來找我玩。”
“我上個版本和你見過,你叫桐吧?”薛潔問桐。
“ 啊,你終於來了,謝謝你能來救我!”桐驚喜道。
“我說過我還會來的。”薛潔看著遠處高坡說。
“別出這個屏障,他進不來的。”
“你先老實在麵呆著。”薛潔說完,朝朱庇特的方向閃身而去,宛若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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