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全身上下無處不酸痛,我緩緩睜開了眼。
我在一頂帳篷中,是軍用的帳篷,有一張床,一張桌,桌上放著我的琴。我忙爬起來,幸好琴完好無損,這時,聽到動靜,帳簾一撩,一個士兵走了進來。見我醒了,士兵立刻單膝下跪,抱拳道:“大人,您醒了!”他望著我,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彩。
我睜大眼:“你……你不必這樣,這哪兒?”
士兵回答道:“這是寒武關,您醒了,我這就去報告將軍。大人,那時我們不知道您身份,不知到您是觀家的人,大敵當前沒放您入城,小的罪該萬死,望大人莫怪!”
我忙揮揮手:“沒事。不用大人大人的叫我……我昏過去了多久?”
士兵說:“幾個時辰。將軍率我們出城殺敵,看到您落馬,將軍親自送您回來,並讓我即刻報告您的狀態。您是觀家的人,對我南國有大恩,所有的士兵都視大人為希望!”他的眼中充滿狂熱與敬仰。
我說:“啊……那你快去報告吧。真的不用叫我大人。”
士兵又一抱拳:“是,大人!”隨即退了出去。
我從床上下來,身上沒受什傷,隻是渾身肌肉酸痛,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回憶起戰場,頓時覺得腸胃一陣劇烈翻騰,頭暈目眩,幾欲嘔吐。
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感到恐懼將心深深地裹住,慘叫聲,喊殺聲猶在耳邊回蕩,眼前又浮現出血,浮現出紅纓大將被我斬落下馬的那一幕,幾乎痛苦到無法呼吸。我捂著胸站了好久,這種感覺才稍緩。
父親從小教育我心中有善,不可多動殺念,可今天我卻大開殺戮,深深違背祖訓……我是個罪人了。但……但他們是敵國的士兵,若他們不死,我南國不知有多少士兵,多少百姓會慘死他們之手……東國強盛,西國衰微,南北兩國一直在打仗。北國以丹術師聞名,生產的丹藥在整個大陸都很受歡迎,因此北國的國力遠強於南國,若非擁有牢不可破的寒武關和周圍的天險作為屏障,恐怕北國早已攻破南國了吧。
我在這矛盾的心情中,左右徘徊,心神慌慌。
這時,帳簾又一挑,一個身著盔甲腰懸劍的人走了進來。他濃眉大眼,眉宇之間自帶一抹威嚴,看到我,他居然像士兵一樣單膝跪下,抱拳說:“末將參見大人。”我忙扶他起來,說:“用不著這樣的,將軍,戰狀怎樣了?”
將領起身道:“大軍壓境,形勢緊張,我國大軍即將來援,估計在三五日之內抵達。我本預料敵國三日之內必大舉攻城,打算死守,幸好大人您到來,大破敵軍先鋒騎兵,現在北方帝國退營十,都是因為大人您啊!有觀家在此,他們必不敢輕舉妄動,等援軍到來,寒武關就安全了。”
我皺皺眉:“可是敵軍有多少人?”
將領答:“先鋒三千騎,已經死傷過半。前軍十萬,尚未有進攻跡象,中軍近百萬,即將到達。”
我倒吸一口涼氣:“真的有百萬雄兵!僅僅一個寒武關,怎能擋住?”
將領笑道:“大人未免小看我寒武關了。自古以來寒武關乃我南方帝國整個北部地區第一要塞,兩側天險,城牆堅固。這隻有二十萬精兵,但能稱得上全國最精銳的軍隊,依托寒武關,就算他們百萬大軍同時進攻,也能撐得上十天半月,足以等到援軍抵達。不過大人您在此,他們恐怕不會輕易進攻。”
“怎可能?我再厲害也隻有一人之力,怎敵百萬大軍?況且北方帝國的丹術師冠絕大陸,恐怕不弱於南方的樂師吧。”我不安道。
大陸之上,東方占星師,西方風水師,南方樂師,北方丹術師,在修士中極富盛名。
將領搖頭:“大人謙虛了,百年間,觀家古琴的威名,響徹北方帝國的大軍,沒有哪路士兵聽到這四字心中不打鼓的,況且琴師的威力隻有在守城時才能完全體現出來,衝鋒反而不到二三成。”
我點點頭,忽問:“你怎知道?你……見過嗎?”
將領麵色浮起一抹敬重,他沉聲說:“十二年前,北方帝國也曾出動過數十萬大軍,險些攻破寒武關,幸好我南國修士前來相助,才堅持至援軍抵達。那時我隻是寒武關的一個士兵,有幸目睹兩位觀家琴師在城頭禦敵的場麵。”
十二年前……不正是父母離開的那年嗎?我心猛地一跳,問道:“怎樣?”
他眼神看著遙遠的某處,回憶道:“那兩位前輩一男一女,歲屬隻比我略長幾年,他們在城頭禦敵,每個人百步之內沒有可以攻上來的敵人。有一次,我看到攻城車投出一塊兩人合抱的巨石,向城頭飛來,那位男琴師僅僅是手一撥,就用音刃將半空的巨石擊碎……”
我聽得不禁熱淚盈眶,幾乎要喊出聲,那是我的父親!我已經十二年沒有見到他們了啊!
他不說了,我急忙問:“之後呢?你知道他們都去哪兒了嗎!”
“後來兩國死傷均慘重,北方帝國退兵了。兩位前輩好像回了帝都,我沒再見到過他們。”
我有點失望,父親他們去了哪?
將領見過我沉默不語,便說:“其實我這次來見大人,還有一件事相報。”
“你說吧,不必叫我大人了。”我說。
“這次我國援軍,將由陛下禦駕親征。”將領沉聲說。
我吃了一驚,瞪大眼:“皇、皇上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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