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到深夜，用吳的話就是已經被榨幹了，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回家睡幾個時再折騰回來，不少人幹脆在辦公室找個舒服的姿勢睡到第二亮。

    吳樣雙腳搭在桌子上，仰頭靠著椅背一夜無夢。所以當他被劈頭蓋臉砸下來的文件打醒，足足反應了五分鍾，才從“我是誰”“我在哪”的懵逼狀態中徹底清醒出來。

    “你真應該慶幸我當年從警校畢業的時候是勉強飄過及格線，否則就憑你的突襲，現在已經被我按在地上拿槍頂著腦袋了。”吳樣搓了搓還在隱隱作痛的臉，又包含惡意的補了一句：“然後一不心走火，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躺在驗屍台上了。”

    “哇，好害怕。”

    張法醫聞言眉梢一挑，收起文件轉身就走，“既然屍體腦中藥物的詳細報告沒有人感興趣不如就丟進碎紙機……”

    他再抬腿想往前使力，發現自己的腰已經被人死死抱住了。

    張法醫低頭垂下眼睛，十二分蔑視的看著毫無尊嚴撲到自己身上的吳樣，語氣刻薄：“可別攔我，竟然打攪到偉大的警察叔叔睡懶覺，不去趟驗屍台我心中有愧。”

    “我錯了。”

    “哎，想我以為你多念念不忘還怕你回來後夜不能寐，拿到報告第一時間就火速給你送來……”

    吳樣嘴角抽搐，喊道：“爸爸！”

    “乖~”

    張法醫帶著和他刻薄的麵相極其違和的笑容，溫柔的將報告放在吳樣手上。

    幾張單薄的a4紙如同喪權辱國的條約般，吳拿在手莫名覺得沉重。

    “古希臘製作木乃伊時會將鬆脂藥物香料填充進已經抽空的顱腔中，一方麵保持腦袋的形狀，一方麵防止內部腐爛。”張法醫摸出煙叼在嘴邊，為自己點上，深吸一口後，才不緊不慢的指向報告上的數據，伴隨著他開口，煙霧和煙草氣息也隨之環繞而來，“在死者的顱腔中找到了很多種類的藥物殘渣，什治療感冒咳嗽胃藥安眠藥止痛片簡直可以開藥房了應有盡有，倒是香料有一些特別的發現。”

    吳樣的視線落在他的指尖，“alpraz？”

    “中名——阿普唑侖，多用於治療嚴重失眠，現在市麵上的藥房是嚴令禁止在沒有醫生證明的情況下私自售賣給客人的。而且醫生給的計量非常少，它的藥性強，不良反應甚至影響到正常生活，最最關鍵的是會產生強烈依賴性。”

    “安眠藥？”

    “並不完全，我猜你會感興趣知道它其他的用途。”張法醫有意無意壓低了聲線，道：“阿普唑侖屬於中樞神經係統的抑製藥物，可以治療焦慮症、抑鬱症、或者作為抗驚恐藥。”

    “死者腦中的香料還摻有很大比例的乙醇，乙醇會大大加強阿普唑侖對中樞神經係統的抑製作用。”

    雖然聽不懂但就是覺得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吳樣決定放棄自己已經被按在地板上摩擦的尊嚴，“爸爸，請人話。”

    “這種計量的安神香正常人聞一會兒都容易出大事兒，排除黑市的非法交易，能從醫院拿到sss級危險品的人……”張法醫抬手指了指腦袋。

    “……恐怕這也是有問題的。”

    張法醫清楚的感受到，吳樣在這一瞬間收斂起了散漫和吊兒郎當，神色平淡的站在那兒，便擁有著無法被忽視的力量，身體像是感知到危險般自動築起所有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