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程謹麵無表情的從房間走出來，嘴唇有些發白。漆黑的走廊留下他的影子，像個猙獰的魔鬼死死地拖著他的腿。

    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低著頭像喝醉了一樣在馬路中間搖搖晃晃。

    閆朗給他打了一夜的電話。

    “喂！顧程謹你在哪呢？我找了你一晚上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瘋了……”閆朗的聲音從聽筒傳出，好像洶湧的海水把顧程謹徹底吞沒。

    “喂……”

    而電話那頭，顧程謹輕輕靠在角落點燃了一隻香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別再聯係我。”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又刪除，然後再次打出來輕輕按了發送。

    如果你輕輕推開顧程謹離開的那個房間，就能看見還在熟睡的顏楚，她長長的柔軟的頭發像水藻一樣蓋住她微笑著的臉，燈光把她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照成粉紅色。

    床頭上，她的手機不斷亮起綠色的燈光，提醒著她有沒有瀏覽的消息。

    從初中開始我就特別喜歡下雨。

    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全校公認的才女，寫的在網站發表，那些紙質的文字在年級瘋狂的傳閱，巔峰時期我覺得我閉著眼睛寫作文都能接近滿分，真正讓我名聲大噪的是語文我考了全區第二十七的時候。

    我喜歡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易安，喜歡鬱鬱不得誌的李煜。

    那個時候的我渾身籠罩的那種憂鬱的，朦朧的氣質。曾經有一個男生多次告訴我我的眼睛殺傷力有多大，他是這得，不經意流轉間是不出的媚俗，簡直和悲憫人的林黛玉沒有什區別。我這種獨樹一幟的清流吸引了一票男生每為我買早飯，給我買各種各樣的的巧克力。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要是翻開一本當紅暢銷書作家的，或者是翻開一本從語文老師那借來的詩經那都是太美好的事了。

    這種特殊喜好一直持續到現在。但我身上那種朦朧的，憂鬱的氣質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南奕曾經圍著我轉了三圈，最後告訴我，我更像是一把漂亮的匕首。

    我和南奕走出實驗樓就相繼撐起傘。

    顧程謹和閆朗剛剛走出教學樓的拐角。

    顏楚和兩個女生剛好走出二號教學樓。

    惡毒的魔鬼從各個角落伸出手，掐緊我們所有人的喉嚨，沒有人掙紮，沒有人哭喊，沒有人求助。我們都默默承受著這窒息般的痛楚，然後一言不發的閉上雙眼，就像什都沒有發生過。

    我們在一號教學樓門口相遇了。

    顏楚接過旁邊女生的大衣，頂在頭頂，一雙美麗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已經走下樓梯的顧程謹。

    我和南奕看著從我們身邊走過的顏楚，她一邊走一邊不斷的朝一號教學樓看去，然後消失在一片雨霧中

    顧程謹看著我和南奕站在白求恩雕像的旁邊，一人撐著一把雨傘，誰都沒有話。他朝陸愈揮了揮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然後他和閆朗衝進大雨中。

    我和南奕看了一眼空曠的教學樓口，朝操場走去。

    而距離我們十米的顧程謹和顏楚隔著一排綠色的大樹並排前進著。

    顧程謹看到了正在看顏楚的我，沒有看到顏楚。顏楚看到正在看我的顧程謹，沒有看到我，而我看到了正在看顧程謹的顏楚，沒有看到顧程謹。

    直到我們都走進操場，顧程謹一回頭就看見他身後的顏楚，然後看到了我。他澄清的眼睛像是染上了一層水霧，在飄泊的細雨中顯得很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