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涼家,寧素已經換上了居家的常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一角。空嵐荔雪和燈燃劍一略有點拘謹地坐在她的對麵。茶幾上擺著新鮮的果盤和熱茶,可他倆誰也沒動。
“舅媽,你是,舅舅出門去了?”
“嗯。有些事情要處理。”寧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輕快。空嵐荔雪聞言也不禁放下心來。寧素卻突然又開口道:“你們倆今來,是以什樣的身份?”
“啊?”兩個孩子都是一愣。
“如果是作為晚輩到訪,那就好好吃一頓,玩一玩。如果是以家族代理人的身份——”寧素的表情忽的凝重起來,“我,你們還沒有十八歲吧。”
兩個孩子都是臉一紅,正要解釋點什,寧素又輕輕磕了一下茶杯蓋:“我不是你們兩個的事。我的是‘國之運勢’。不過想必也快了,那些老家夥們等不了太久的——倒是你們,做好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了嗎?”
荔雪和劍一都是一頭霧水,正要追問,寧素卻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讓方嗣和你們吧。也是時候把羅盤交給你們年輕人了。”
著她就轉身上了樓。方嗣則恰好從門外進來。幾個孩子都不知道,寧素一回到房間就有些虛脫地癱在了門背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能再繼續看了。”
她撐著門把站起來,把梳妝台上的古鏡撥轉了個方向,映出了她發白的薄唇。她的雙眼有幽深的東西在流轉,好似漩渦一般引人深陷。她歎了一聲,卻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血跡濺到了古鏡上,倏爾就消失了。
樓下,珈涼方嗣已經沒個正形兒地躺到了沙發上,癱得仿佛沒了骨頭,還一邊招呼著荔雪和劍一吃水果:“吃啊吃啊,別客氣!可好吃了!”
“學長你這是……”燈燃劍一有些汗顏,空嵐荔雪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自顧自地叉起一塊水果吃起來,目光卻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珈涼方嗣隻好又坐了起來,朝四周擺了擺手,隱沒在門柱後的家仆都退下了。
“吧,你們想問點什?”他雙手交握,抵在下巴上,和方才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要是光久秀綺在這兒,定是又要吐槽他擅長“表麵工作”。
“是這樣的。全國各地送來的工作報告都有些問題:新增入學人數,醫院就診率都不大對勁;失蹤人口變多了,被分靈反噬的記錄也變多了,尤其是魔法使、魔法師這些高級別的。”空嵐荔雪沉聲道。
“並且關於戰事和國事,我父親那邊也很久都沒給過消息了。”燈燃劍一補充道,“所以我們想來問問學長有沒有什門路……”
“不瞞你們,隨教會安置的信號塔被動了手腳,現在城際的通訊網絡都出故障了。”珈涼方嗣微笑著寬慰他,“不過你不用擔心,伯父肯定不會有事的。”
“那魔政院和魔科院的工作怎辦?”空嵐荔雪手下意識地一用力,把水果叉都給崩斷了。
“不要急嘛。就算是想改革也不急於一時。你們先照手頭的情況安排著——後麵可能會有更糟糕的情況,所以——”他剛想“操心太多也無濟於事”,就見一個家仆匆匆跑進來:“少爺!空嵐家和燈燃家的本家來了使者!有密信!”
方嗣聞言,也沒多責備,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荔雪和劍一,他倆一臉疑惑地搖了搖頭。
“算了,讓他們進來吧。”方嗣使了個眼色,家仆急忙去傳喚。不多時,兩個打扮得體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竟是絲毫沒有掩飾鎖骨處淺淡的星輝之印,看來是兩個初步擁有魔晶的魔法師了。他們身上的折色衣被剪裁成了披風的樣式,鑲在肩章上。見到三個孩子,兩人行了個標準的躬身禮,可卻絲毫掩飾不住眼神中的倨傲。
“此番前來是有一事要通知荔雪姐和劍一少爺。”燈燃家的使者先開口了,空嵐家的則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抱臂而立,“請二位在下個月之內把魔科院和魔政院的事務清點完畢,族將在五月底派人前來交接家主權利和兩院的統領權。”
通知?好一個“通知”!
空嵐荔雪緩緩站起身,直視著兩位使者,雖身形沒有他們高,但周身的氣勢也不可覷:“你把這叫做‘通知’?你可是忘了,我是空嵐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空嵐家使者抬了抬眼皮,反問道:“二姐,你可還記得你的婚約?”
“婚約怎了?”
“二姐既然是要嫁到燈燃家,這家主的位子自然是坐不得的。趁年輕不如多享受一下這幾年,免得到了燈燃家操持大局不得安生。”
燈燃劍一剛要站起來出言反駁,荔雪卻是右臂一抬,攔住了他,自己則又上前了一步,冷冷地:“我一未嫁,就仍是空嵐家的人。上一任家主當著教皇大人的麵傳位於我,有何不妥?族規隻十六歲之後才能掌權,我有哪犯禁了?”
“姑娘家家的不要太不識好歹。難道要為你一個人的原因而讓族平白擔了更多的風險嗎?想讓空嵐家牢牢地掌握住科技的命脈,就必須早做打算。”空嵐家的使者罷,鼻子輕哼了一聲。
下一秒,空嵐荔雪卻是把一份名單甩到了他的麵前,冷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早做打算’?一堆國家的蛀蟲,吃的可真是心安理得啊。”
空嵐家的使者驚疑地拿起名單一看,正是族前前後後安插進魔科院的人。
“頂著空嵐家的名頭,不幹實事,又有何用?你以為忙政務是拔河嗎?”空嵐荔雪神色自若,卻仿佛周身都籠罩著一層寒霜之氣,那使者都有種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凍成冰塊的錯覺了。
荔雪指尖輕彈,陡然丟出了幾個微的魔法刻印,擊中了使者的手腕,他一吃痛,丟下了名單,荔雪手一揚,輕輕巧巧地取回了名單,與此同時,已有冰淩凝成的細劍抵住了使者的脖頸。她嬌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沒有權限查看這種級別的機密。”
話畢,劍退冰消。
空嵐家使者隻覺得心底涼意奔湧——自己一個已經修煉出魔晶的魔法師,還敵不過一個未畢業的魔法徒?燈燃家的使者也是目瞪口呆。
見荔雪不再發話,劍一便開了口:“是不是也該我們的問題了?”
看著這個溫和有禮的少年,燈燃家的使者卻陷入了比剛才麵對空嵐荔雪更充滿懼意的境地。他聽這位少爺幼年時曾流落在外,後來才被接回,本來有人懷疑他的血統,但他精純的火係血脈魔力卻讓所有人都閉了嘴——賦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不是親生的,也很值得被大家族收養,就像那個空嵐家的大姐一樣。之後這位少爺更是在家族秘境足足潛修了三年,以sn班第一名的身份考入光久學園,任誰看也知道是個賦卓絕之人。這一想,他更是壓力山大。
“那個……家族的意思是,你先……先把魔政院的統領權交出來……等……等你大婚後……必將……必將……”他結結巴巴了半都沒能完。
燈燃劍一微歎了一聲,搖搖頭,平靜地:“不行。”
“家族也是為……為了你好……”使者依然在勉力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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