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國秘史

    一。

    七月的辰國，酷暑連連。葛欹一刻不停地從蒼州趕到戊城，雖氣燥熱，他的心卻出奇得平靜。赫連雍忍不住道：“葛老大，到戊城了。”

    葛欹閉著眼睛坐在馬車，邊上廝給他扇著扇子，點點頭，道：“我知道。”

    “咱們在戊城是住哪個客棧？”

    “不住客棧，住我的宅子。”葛欹睜開眼睛笑道，“我雖如今沒有明確的職位，卻還不至於到朋友來了戊城，要住客棧的地步。”

    赫連雍笑道：“我這腦袋，差點忘了，是我不好，可以去拜見葛夫人了。……隻是不先去宮拜見國師嗎？也不用去相府拜見丞相？”

    “國師的吩咐早就在密折了，不必費這勁進宮一趟，至於周彧藍，自然是他來拜見我，咱們就回家等就是了。”葛欹伸了個懶腰，“這才鬧出戶部的事情，我可有的忙了。”

    赫連雍沒聽懂葛欹的話，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二人就一路坐著馬車去了葛宅。葛家是長歌的家族，葛欹是國師從長歌帶到戊城來的，後來在戊城做官，娶了周家的女兒周蒼怡，二人也曾有過一個孩子，不過夭折了，那之後，周蒼怡沒有再生過，葛欹卻也沒有再娶。

    葛宅外表看起來很普通，若不是那塊牌匾，估計沒人會知道，這就是當年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葛欹的家。

    門口廝看到葛欹回來，也是十分激動：“老爺回來了，我這就去告訴夫人！”

    赫連雍跟在葛欹後麵，一路走一路打量，葛宅不大，裝修典雅，幹淨幹脆，像葛欹的風格。葛欹雖不做官，卻總因著國師的任務東奔西跑，也不怎回家，這回難得回家，整個葛宅都被驚動了。

    “老大，你真該多回家。”赫連雍忍不住道。

    葛欹在蒼州的時候都住在赫連家，赫連雍幾乎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一來是想跟著葛欹長點知識，二來是保護葛欹，一來二去兩個人已經熟得不行，赫連雍對葛欹的稱呼也從最開始的葛大人變成了現在的老大，葛欹也無所謂他怎稱呼，這個稱呼就延續至今。

    這時，一個麵容清秀的婦人走了出來，雖衣著素雅，氣質卻很好，赫連雍猜想這大概就是葛夫人周蒼怡了。

    果不其然，葛欹露出難得的溫暖的笑容，道：“怡兒。”

    “原來你還曉得回來的。”周蒼怡淺笑，氣質如蘭，赫連雍不禁在心感歎，周蒼怡年輕時候一定是個難得的美人，而且給人一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葛夫人好，在下赫連雍。”赫連雍立刻上前自報家門。

    “我聽了，在外多虧你照料欹。”周蒼怡笑道。

    “老大原先都沒有和我，原來葛夫人相貌氣質都如此上佳，老大真是好福氣的。”

    “赫連公子謬讚了。”周蒼怡笑道，“別站著了，咱們去屋坐下。”

    三人遂進屋坐下，丫鬟捧上新鮮的蓮子，端來酸梅湯和冰塊。周蒼怡把蓮子去芯遞給赫連雍，赫連雍笑著接過道：“多謝夫人，我其實愛吃不去芯的蓮子。”

    “哦？那真是不錯，我們家彧藍，從就挑食，蓮子隻吃去了芯的，不去芯的他嫌苦。”周蒼怡笑著把蓮子放到赫連雍麵前，“不過你的身量真像是彧藍，我在麵遠遠看著，還以為是彧藍跟著欹回來了呢。”

    “是嗎，我倒是沒有見過丞相…”

    “我今兒到家，他最遲明兒也就該來了，就算不來看我，也要來看怡兒的。”葛欹道。

    周蒼怡衝葛欹擠了擠眼睛，道：“就是你老這板著臉，彧藍才打就怕你。隻是彧藍做了丞相之後事務繁忙，你不在的時候，也虧得冬葵、彧青、彧墨這些孩子經常來看我。”

    葛欹沉默了一會兒，道：“是我不好。”

    周蒼怡嗔道：“自然是你不好。”

    赫連雍低頭吃蓮子，心葛欹在外一不二，無人敢動，回了家對夫人倒是十分疼愛的樣子，不禁想起自己爹娘。

    “赫連公子今年多大年紀了？”

    “二十二了。”赫連雍老實回答。

    “二十二了…和彧藍一個年紀。”周蒼怡道。

    “是，和相爺一個年紀。”

    “嗯…若是雍兒還在，也該二十二了…”周蒼怡自言自語起來，葛欹立刻轉移話題：“怡兒，算來冬葵也快生了，你前兒來信給孩子做了衣服，如今拿給我瞧瞧。”

    周蒼怡笑道：“好。”周蒼怡就起身往房去，葛欹示意兩個丫鬟立刻跟過去。赫連雍看得一頭霧水，等周蒼怡走了，葛欹才道：“你應該知道，我曾經有個孩子。”

    “是，可是夭折了？”赫連雍心翼翼問。

    “是，和彧藍同出生，可是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當時我給他取的名字，也是一個雍字，這多年來，這一直是怡兒的心結，隻要扯上這個孩子的問題，怡兒就會有些神神叨叨的，請了無數大夫，也沒辦法。”葛欹歎氣道，“是以我們都不提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赫連雍點頭。

    “因著雍兒和彧藍同出生，是以怡兒特別喜歡彧藍，就把彧藍當成是自己孩子來看，彧藍也對怡兒很好，就是對我比較…”

    “怕？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