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噬魂

      在我的夢境現身的怪異存在，自稱為“塞壬之刃”。

      我無法立刻消化這段信息，隻能不停地觀察她，想要從她的神態和舉止找出其他可疑的地方。但是她渾身上下都很可疑，反而讓人一時間說不出來哪是特別可疑的。而且在觀察的過程中，我反而還覺察出了一些熟悉的地方。熟悉不是指她與“它”的相似性，而是我好像就在不久前，在其他地方與她見過麵。

      幼女的外形，神秘的氛圍，來曆不明的身份，好像是我夥伴一樣的口吻……

      “你是……任塞嗎？”我試探地問。

      她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是。”

      “你不是**的某個術士，更不是現實中存在的某個人物，而是……”而是塞壬之刃？我的武器？要立刻相信這種話語絕非易事，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塞壬之刃是擁有自我意識的。

      “在夢境的時候，我無法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隻好自稱為‘任塞’。”她說，“你當時似乎很想要從我這聽到一個方便稱呼的名字，而現在既然我可以自報家門了，那不妨直接稱呼我為‘塞壬之刃’，或者‘塞壬’。”

      “塞壬……”我念著這個名字，同時繼續觀察她。

      “不是很能相信嗎？那不妨像是上次一樣，先采取假設的態度吧。”她輕車熟路地說，“就當我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孩童，先假設我說的是真話，再接著交流吧。”

      “也好。我先假設你就是塞壬之刃。”聞言，我也找到了些許腳踏實地的感覺，按照熟悉的軌道推進對話，“你上次和我見麵的時候說自己的靈體損壞到隻餘回響，那是怎回事？”

      “因為當時的你已經變得無法在現實中召喚出我了。雖說你現在也不總是維持著召喚我的形態，但不是說你不召喚，我就不存在，隻是‘隱藏’了而已；隻有當你變得徹底無法召喚的時候，我才會真正地消失。”她說，“過去的你是憑借著‘它’的力量使我顯形的，而當那力量隻剩餘熱的時候，我也自然隻剩回響了。本來，我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無法傳達到你的耳朵，但是借助夢境的特殊環境，我得以與你對話，並且給予你關鍵的提醒……那時我本以為自己沒有幫助到你，結果你似乎也有多少相信我的話語，我很開心。”

      “如果我必須以外部力量召喚你，為什現在突然變得能夠自己召喚了？”我問，“還有……為什你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如果你要借助他人之手召喚我，與我之間自然會存在巨大隔閡，無法清楚地聽到我的聲音，也見不到我的身影。”她回答，“至於為什變得能夠自己召喚……或許是因為生死之際，使得你的真靈受到刺激，才把我真正地解放出來了吧。魔人時期的你雖說受過很多看似致命的重傷，卻從來沒有遇過真正觸及生死的威脅，那時候的你說是沒有死亡這一概念都不為過；而不久前你卻接觸到了真實的死，首次直麵了死亡。”

      “生死之際？僅僅如此就能夠覺醒真靈之力了？”我懷疑地問。

      “當然不僅如此，過去五年你反反複複地召喚我，使得條件變得鬆動很多。”她說，“如果把覺醒真靈之力比喻為開門，對其他人來說這扇門的鎖非常牢固，那對你來說，鎖早已破壞，門也隻是虛掩著的，接下來就隻需要推開就行了。”

      “既然你說自己是我的真靈之力……那為什你會是斧頭？而且還有著自己的意識？”我問，“我聽說真靈之力僅僅是一股純粹的力量，而且還是純粹由自己的意識輸出的力量，那為什這股力量麵還會有你的存在？”

      聞言，她居然這說：“關於這點……我也無法給出足夠確定的回答。”

      “為什？”

      “人也不是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有多少內髒和骨頭，又分別在什位置，以什形式運行的吧。我也是一樣，哪怕是對於自己的事情，也不是無所不知的。”她這對我說，“但要推測還是能推測的，這或許是因為我在你原本的命運之外吧。”

      “在你原本的命運，你根本沒有可能覺醒真靈之力；非但如此，你連成為術士都沒有可能。但是與‘它’的邂逅使你的命運本身發狂了，以至於讓塞壬之刃這一不可能誕生的武器誕生了……”她繼續說，“因為是處於你的命運之外的力量，所以便有了外在之物的形態，這也說得過去吧。”

      “這種說法也太不靠譜了吧……”我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那……你希望得到什樣的答案呢？還是說，你更加希望我這對你說——”她說，“其實我是‘它’的善良麵，在邪惡的‘它’破滅之後，善良的我終於解放，並且寄宿到了你的身上，繼續支援著你。”

      “絕無可能。”我不假思索地說，“‘它’怎可能會有所謂的善良麵。”

      她點頭：“正是如此。它不知善惡，更加沒有善良麵和邪惡麵的說法。這種比喻反倒是更加適合形容現在的你和過去的你。”

      “你說得好像我現在是個善良的人。”

      “相對而言。”她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在街道上行走起來，同時好奇地觀察著兩邊。

      似乎對她來說，哪怕是在夢，能夠像這樣以人的身體行走在街道上也是相當新鮮的體驗。我有意配合她的步速，跟在她的後麵，好讓她能夠看得清楚。

      雖然口頭上還在表達懷疑，但我心已經相信了，或者說是逐漸地“覺察”到了。雖然無法用語言說明具體的邏輯，但她確實是從我這延伸出來的某種東西，是我的真靈之力和半身。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氛圍，我感覺到了某種在深處與自己特別相似的東西。

      自己的武器擁有了自己的心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科幻故事的人工智能在某日忽然覺醒了自我一樣，或許我應該對此產生警惕意識。然而她注視著我的眼神毫無惡意的征兆，似乎就像是她在夢境也主張過的一樣，她會是我永不背叛的夥伴。

      “我懷疑過為我的夢境植入惡性因子的人會是你。”我說，“但既然不是你，又會是誰呢……”

      “惡性因子是什？”她疑惑地問。

      “你不知道嗎？”聞言，我便向她解釋。

      聽完，她點頭道：“我是在那夢境形成之後才潛入到麵的，按照你的說法，如果那並非夢境的原貌，或許所謂的惡性因子是在形成階段就混入的吧。”

      “原來如此……”我姑且記下了這條線索。

      “你後悔嗎？後悔從夢出來，後悔麵對這殘酷的現實……”她凝視著我，“或許我不應該在那時提醒你。若非如此，你現在或許還能留在那場夢……”

      “所以你剛才就演了那種戲？”我反問。

      “距離夢醒還有段時間。雖說是演戲，也不妨閉目沉浸。”她稍稍放緩步伐，等待我走上來，然後輕輕地牽住了我的手掌，聲音也變得柔和，“就把我想象成‘它’吧。在這場夢……你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