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似乎很眷顧這個遙遠的村落，該插秧了下春雨，該除草了大太陽。族長卯在位以來，也是頭一年遇到如此豐收的景象。他來回的走在各家的梯田之間，望著麥苗，笑得皺紋都淺了一分。不久便是花山慶典，他也有底氣邀請附近的部落匯集於此舉辦盛會，給年輕人更多的機會。

    同樣在田坎上的還有幾個年輕人，最強壯的那位叫是卯養，褲腿正高高卷著，邊走邊盯著田是不是出現的孔洞，當發現合適的目標時，就走進田，用手順應著洞的通道，一直摸到窩在洞的黃鱔。黃鱔沒什高明的智慧，輕輕碰一下它的尾巴，它便往後縮一下。找好節奏的慢慢嚐試，它就會慢慢從；另一個洞口冒出來，且呆呆地停在那兒。這時候隻要用中指輕輕抬起他的身體，用力夾住，來不及反應黃鱔就跑不掉了。但顯然，卯養這次似乎沒那幸運。

    他將手慢慢地往麵探索著，經驗告訴他這條的個頭可能一點不小，可能是一條“水母子”。這種較為凶殘的黃鱔在田地生活的時間更長，慢慢生養出一點點靈性。仗著體型大可以讓一些捕食者望而退卻，許多經驗老到的捕鱔人也吃過它的虧。一聲尖叫傳來，在旁人看來，卯養的手指突然變長了數倍，還不斷地甩動著，但大家很快反應過來是被水母子咬了。這種情況也不鮮見，畢竟洞內的環境無法完全的預知，可能伸進去的手沒摸到尾巴，而是摸到了這畜生的頭，小的當然不痛不癢，但對於水母子，小則流血，大則掉肉。水母子的嘴上的肌肉緊繃著，妄圖讓這位捕食者知難而退。卯養是何等的老到，他用另一隻手的中指箍住了甩動的黃鱔身體，防止死亡翻滾撕裂自己的肌肉。被咬住的手指忍著痛緊繃肌肉，同時另一隻手的拇指用力刮掐著它的身體。水母子當然知道自己難逃一死，隻求最後的傷敵八百，有的人用刀砍斷它的身體，他的嘴也不會放鬆絲毫。但在指甲的刮掐之下，這一它頭上的肌肉有了短暫的鬆弛，加上卯養緊繃的肌肉，分開了頭與手，水母子再無任何反抗機會。

    卯養也並不輕鬆，從田出來後黝黑的臉上蒼白的嘴唇也較為明顯。他招呼著夥伴繼續抓捕工作，簡單洗了下身上的田泥，坐在梯田邊，拿了個燒土豆香香的啃了起來。涼透的燒土豆在嘴展開，若有若無的顆粒感隨著舌尖的攪動溫暖起來，慢慢地散發著甜味和持久的留香。清脆的銀鈴聲夾雜在山風的呼嘯之中，銀飾女子小心的提著長裙走到了青年身邊，單手把托著一隻羊角遞給了青年，甚至沒有眼神交流便走向了族長那邊。他第一次見卯留穿苗服的樣子，藍紅相間的衣服之間點綴了黃白的銀飾。角內是精釀的米酒，放了幾個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隻能感謝倍有希望的今年，才敢讓大家把珍藏的穀米揉混進懸梁上的酒曲。卯養慢慢地喝完，眾人也漸漸沒了抓鱔樂趣，約定好了一家為廚師長，便都回家等待父母的發落，等待晚餐的聚合。卯養作為主力，多分了一斤多倒黴鱔魚，包括那條水母子。他順手壟斷了那一棵桑泡兒，摘了半帽子往村長家走去。

    短短的路走了短短的時間，沒底的心缺越來越懸。他不是第一次送去自己勝利的果實，實際上也就是為了這額外的份額，卯養在抓鱔中總是出力最多，想在對方大人麵前好好表現一番。族長正在門口與人閑聊著什，向他一擺手，他意會後鑽進了半開的房門，見到了剛剛換完苗裝的卯留。

    “這個，給你的。”他把右手的帽子準備遞給她，卯留沒有立馬接，拿來了一個盆，示意他先把左手的鱔魚倒進去。兩人交換了水桶和帽子。

    “阿爸說你今天抓了一隻水母子，是這個大家夥嗎。”卯留蹲下來指著那個明顯大了一圈的鱔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