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鍾一走，便很快到了沈渢回泰明探親的日子。

    鄭氏不放心沈渢一人回去，便讓文逸與他一道，一家人一團和氣地將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送出了城。

    “這幾日幫姐姐想法子，大姐姐愁得都瘦了。”文逸騎著馬一臉不平道，“姐姐剛被退婚，鍾家便急不可待地要將她嫁出去。怎會有這樣的人家？”

    文逸看向沈渢：“我大姐姐說，不如讓我娘替我先向姐姐定親，總能將瞿家的事拖延一段時間。”

    沈渢的手輕輕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又很快掩飾住了。

    文逸沒有察覺他的異樣，隻頓了頓，自說自話地歎了口氣：“但我們三個自小在一起玩兒，我對姐姐有沒有心思，兩家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想蒙過他們，難啊。”

    說罷文逸瞥了一眼沈渢問道：“渢哥兒你有什法子嗎？”

    沈渢抿唇道：“不如尋個富貴些的廟宇躲些時日。”

    文逸一手支著下巴沉思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可若楚姨母和嶽大娘子是一道的，便難辦了。”

    沈渢從容頷首，不再言語。

    少年良驥的腳程到底是快的，不出一日便到了泰明。

    當夜，沈渢去給自己爹娘請安。

    沈家當家娘子楊氏正抱著沈渢的親弟沈湛認字，沈老爺沈霖坐在一邊看書。

    沈渢直直向兩人跪下：“孩兒向爹娘請安。”

    沈湛亦是極懂規矩，起身下地，向沈渢作揖：“大哥哥好。”

    “科考在即，爹娘不願給你太大的壓力，希望你不辜負這些年的苦讀就好。”沈霖放下手中的書欣慰笑道。自己的大兒子向來讓自己省心，書念的也好，很有沈氏先祖遺風。

    “入秋地上涼，還不讓渢兒起來？”楊氏心疼地嗔道。

    沈霖訕笑：“起來吧，起來吧。”

    卻沒有動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向爹娘行大禮：“兒子有個不肖之請，還望爹娘成全。”

    沈霖和楊氏俱是一愣，相視一眼：“你這是做什，有什話起來再說。”

    “兒子跪著說。”沈渢將頭磕在地上。

    楊氏見狀，讓身邊的李媽媽將沈湛抱走了。

    沈霖亦是感受出兒子的嚴肅，正色道：“你說。”

    “聽聞爹娘已開始為兒子物色娶親人選。”沈渢問道，“不知可有合適的姑娘？”

    沈氏夫婦對視一眼。楊氏緩言道：“尚有兩家良善門戶，隻待你科試過後選一個可你心意的結親。”

    “渢兒如此說，莫不是自己心已有想法？”沈霖看出了沈渢的異樣。

    “兒子確實心悅於一位姑娘，想考取功名之後娶她為妻。”沈渢一字一句緩緩道出，似是已經深思熟慮的。

    “是你此次去文家認識的？”楊氏和沈霖有些奇怪，自家兒子從小便專心學業，不喜玩樂，更不要提與什女兒家有往來。

    沈渢點頭應了聲：“那姑娘家風純樸，是爹娘看中的良善人家。”

    “是哪家的姑娘呢？”楊氏問道。

    “武定城鍾家二姑娘，鍾。”

    “我和你娘知道了，你先回去。”沈霖沉聲點了頭，讓沈渢出門。

    “渢兒看上的那個姑娘，你先去打聽打聽，合適的話再去過過眼，若是性情平和良善，可以考慮讓那姑娘進咱們家的門。”沈霖緩道。

    “咱們沈家向來不看門第擇媳擇婿，但渢兒以後要入仕，若那孩子品行不良不堪為妻，倒不如提前斷了渢兒的念想。”

    “妾身明白。”楊氏點了點頭。

    二

    九月廿一，鍾將起。嶽氏身邊的嬋娟來喚她去前廳見人。

    鍾心中緊張起來，以為是瞿家的人來相看自己，便不情不願地梳洗打扮一番，去了鍾家前廳。

    “這便是我們家的二姑娘了。”嶽氏滿眼含笑。

    但是看到鍾的一瞬間，她端茶的手一滯，神色震驚。